琴聲悠盪柱樑之間,靡音迴響秀廂之中。
隨著蔣斌前腳離開,沉悶了一年的方瑾,骨子中的浪蕩性子,此刻在這天青齋中暴露無疑。
上等的沉香飄飄蕩蕩,醇綿有力,嬌麗的美人伊伊起舞,惹人心醉。
方瑾這個曾經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也不得不承認,封建社會的溫柔鄉,果真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偏頭看向琴聲的來處,方瑾不知是陶醉於幽雅琴韻,還是陶醉於簾幕之後的姣姣身影,臉龐之上的淺笑甚是“真誠”。
一旁的桑祁見狀,輕推開身邊的美人,勾搭上方瑾的肩肘,一臉猥瑣的笑著說道。
”怎麼,我們的方大少爺有想法了?今兒個只要你開口,哥哥就把這頭牌姑娘,給送清檀山上去。“
“粗鄙莽夫,乃父這叫欣賞,你懂嘛你。”
翻了個白眼,一手拍掉桑祁的豬爪子,方瑾腰板挺的很直,如果不是眼角的餘光亂瞟,還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多年的少時夥伴,桑祁哪裡能不瞭解方瑾,不過臉上卻故作崇拜,眼眸一眨一眨的,對著方瑾一恭到底,開口說道。
“閣下真君子也,身處青樓藝坊,美人在側,卻能坐懷不亂,出淤泥,而不染。”
聽出其中的調侃意味,方瑾沒好氣的揮手打去,口中還罵道:“滾蛋。”
兩人本就多年好友,又加桑祁主動示好,只片刻時間,方瑾心中那讓蔣斌引起的點點怨氣,頓時便消散了大半,但要說再復親密無間,恐怕也稍顯困難。
見方瑾臉龐之上笑顏重開,桑祁也自知過了一關,不過還是趁熱打鐵的說道。
“方才的事情,全因我考慮不周,未能與你提前知會,這杯酒,算哥哥給你賠罪了。”
話音剛落,還未等方瑾接話,桑祁直接端起桌上的酒盅,滿滿的一大杯,一飲而盡,滴酒不剩。
沉默了片刻,方瑾伸手接過桑祁手中的空杯,輕輕倒扣在了桌上,不急不慢的開口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我兄弟二人,你願信我,我自願信你,足矣。”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還是說說這個蔣斌是怎麼找到你的吧。”
耳畔聽得這摸稜兩可的回覆,雖然失望,但桑祁也自知理虧,難以再開口辯解一二。
強打起幾分精神,桑祁在心中思量了片刻,隨後緩緩的開口道。
“你有所不知,我家老爺子有個最為信任的門客,跟那蔣斌是同鄉中人,這次他打著老爺子的名號,跟我說蔣斌想見你一面,讓我自以為是父親的安排,於是便答應了下來,可誰知道...”
說到最後,桑祁的臉色之上已滿是羞愧,畢竟往嚴重的說,這已經算是出賣朋友了,屬於向來為人所不齒的行為。
可以說只要今天這事暴露出去,那在這秣陵城中,將再也沒有桑祁的立錐之地,因為沒有人敢跟你做朋友,也沒有人敢信任你了。
名聲這種東西,不管是在何時何地,成就一個人也簡單,毀掉一個人也簡單。
不過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方瑾也沒有這種想法,於是沉寧了片刻之後,繼續開口問道。
“你也知道我滯山中一歲之久,對如今的朝堂局勢不甚明瞭,所以才兩次拒絕蔣斌,撫了他的面子。”
“有了今天的教訓,我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不會再有人替我善作主張。”
一雙眼眸緊盯著桑祁,方瑾知道自己的話很重,但萬事都要杜絕一切苗頭,否則到了日後,可能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同為世家官宦後代,桑祁自然可以理解方瑾的小心翼翼,點頭稱是之後,便為方瑾主動介紹起了南越朝的當今局勢。
“你滯留山中的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其中影響最深的,局勢波動最大的,還當數七個月前的平蠻之戰。”
“眾所周知,我南越朝多江淮水河,自古以來水患便是癬疥之疾,就在前不久,江夏淮南之地,又爆發了一次水患,整整波及了三郡之地,令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值此大災之際,江夏蠻人趁機作亂,禍殃百姓,當今聖上聞信大怒,隨調宣王平亂,而如今捷報以來,想那宣王也即將歸京矣。”
聽著桑祁侃侃道來,方瑾逐漸皺起了眉心,心中思緒急轉,開始思量起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從前身的記憶中,方瑾知道當今聖上共有十四子,六女,而對待這些皇子公主,當然不可能做到每個人都平等,自然會有恩寵高低之分。
這十數個皇子中,最得寵當屬十皇子淮王,地位最高者當屬東宮太子,但功勞最多者,卻是四皇子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