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久舟慢慢地走在小街石子路上,夜晚稀稀疏疏的星光,輕輕灑在少年瘦削的身上,孤獨而挺拔。
兩旁暖橘色的燈光柔柔地撫在他蒼白的臉上,直挺的鼻樑、刀削般的輪廓、稜角分明的側臉,似乎沾上了如霧的薄霜。
那是怎樣一張英俊而淡漠的少年的臉,此刻卻寫滿了疲倦和憔悴。是的,他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一個人……
白衣少年慢慢穿過這條長長的小巷,走到碧水如鏡的溪水湖旁
明亮如鏡的湖面倒映著滿天的點點星光,他靜靜站在湖邊,靜靜地看著波光瀲灩的湖面,黝黑的眸子中難得閃現點點星光。
少年動亦未動。
好多次,像今天一樣,少年心頭湧起一股少有的暖意,星光會輕輕覆蓋他受傷的軀體,陪伴他每一段迷失的路……
連少年自己都感到些許驚愕,他與星光似乎冥冥中有著某種羈絆……哪怕那只是點點微光……
微風拂過,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
“你來了。”
唇邊上揚的弧度和星眸中的些許暖意,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後轉瞬即逝,一切快得不曾發生一樣……
“嗯。”
一身夜行衣的老鴇已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年身後……
彼此之間,三日不見。
此刻重逢,恍若經年。
現在距離老鴇很近,少年卻很困惑。這女人是敵是友?他居然毫無把握。
佟久舟此次離幫,原本一切遵從奉師命、借道玫鷹堡、奔赴抑音谷。
按原計劃,佟久舟本應該將師父的親筆書信交到玫鷹堡堡主亦百浪的手上。
一路上,順風順水、諸事大吉;不曾想,進入玫鷹堡後反而狀況頻出。
未等拜見亦堡主,就撞見其愛女亦詩在滿春樓昏迷不醒。
其實亦詩老鴇在找佟久舟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的角落看著。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想露面而已。
這和亦詩的顏值高低、以及是否星盤麻子臉沒啥關係。
一是他不像元承寸有幸一睹“芳容”,畢竟離戴著面紗的亦詩有一段距離,而且他也僅是一介凡夫俗子,不可能有聖靈界元蝠王的精準視力,壓根不存在因“看到星羅黏糕臉而被勸退”的可能性;
二是女人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填補身心空虛的工具,僅此而已。尤其是當他遇到練功、飲酒和昏睡都無法對付的那種空虛時,女人才能顯示其存在的價值。
少年做事,一向喜歡按自己的節奏進行。而且,現在的他也只願意按照自己喜歡的節奏和方式進行。
誠然,不可否認,自有記憶以來,少年的一切都已然被安排好。
孩提時代的他別無選擇,無所謂喜與不喜;
束髮之年,年歲漸長,個性意識在心底滋生,縱使有所不喜,但還是壓抑自我,習慣性地服從了命運的安排;
而今弱冠即將來臨,心底的聲音似要掙脫枷鎖一般,時不時跑出來宣洩,要自由、要去闖…
佟久舟很怕…真怕有一天,當他無法百分百地完美完成恩師的指令時,那將會令恩師多麼傷心和失望……
雖然目前這一切並無他人知曉。表面上看來,佟久舟一直都是炎馭幫丘倫道長最得意的關門弟子,最能百分百完成任務的好徒弟。
但事實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先夷猶。也許就是從夢裡相逢那一刻開始的……
只是,這一切,別人不知道而已……
依稀記得,那是位英姿勃發的武林英豪,玉樹臨風,恣意灑脫。眉宇間竟與他自己有幾分相似。
不知是何種機緣巧合自己竟與他花間對飲,酒入愁腸,七分化作月光、三分呼為劍氣,好不灑脫!
英豪詩興大起,頗有相見恨晚之感,視少年為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