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許南燭瞧著姐姐那毫無優雅模樣的吃相,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心說,何師兄以後的日子怕是多些樂趣了。楊月白將盤中最後一塊醬牛肉塞進嘴裡抿了抿唇,一臉滿足,扯著嗓子吆喝了一聲:“小二,再來兩壺酒!”
許南燭輕笑道:“姐,那老東西是不是對你不好,怎瞧你這吃相比我還要慘?”
楊月白興許是噎著了,擺擺手扯過一旁酒壺喝了兩口,這才舒暢的嘆了口氣道:“太清寺哪都好,可就是沒有肉,你說慘不慘。”
撇了撇嘴,想起這一千八百里歸途,要不是老容手藝過人還真見不到葷腥,當即點點頭道:“你比我慘。”
兩人碰了下酒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楊月白從小在軍營長大性格是灑脫了些,可要說唯一的優點那便是護短,初來懷州的許南燭因為貪玩跑去了克井鎮西邊的木華林遭遇了劫匪,身上值錢的東西被搶了還不算完,衣服也被扒了,躲在林子裡不敢出去,哭了一夜,直至楊月白趕來,那時見到姐姐就只剩下哭了。
楊月白抱著弟弟,當晚帶兵將兩個劫匪抓了回來,綁在樹林裡用鞭子抽打了一夜要不是楊山出面說情,欺負許南燭那倆劫匪估計會被折磨致死,想起當時那倆劫匪感激涕零跪下連連磕頭的情景,笑出了聲。
伸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酒杯,許南燭立刻會意給倒滿,“從小到大爺爺連爹爹都沒誇過一句,反而對你評價頗高,說哪一日你拋了家裡的牽掛,放開手腳,必是梟雄豪霸!可我還是喜歡昔年那位跟在我屁股後面哭鼻子的你,一家人待在一起,可事情鬧到這一地步,你若不反抗能有活路?”
楊月白眼眶有些泛紅,心中不是滋味,起身將弟弟抱進懷裡吞聲忍淚道:“姐姐不管你以後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弟弟,欺負我弟弟,天王老子都不行,我都沒捨得打一下,我看誰敢欺負你,老孃活劈了他。”
許南燭抬手抿去臉頰上淚珠,雙眼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輕聲道:“姐,我知道你怕我真的扛起北玄大旗跟璃陽開戰,那時舅舅肯定會第一個衝在前面,你怕我倆會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從小你跟舅舅都害怕我被仇恨矇混了頭腦,躲在背後刺你們一劍,這些我都懂。若這一戰當真不可避免,而我不得不舉起北玄刀之時,你就一劍刺死我。”
站在酒館外的楊直看著姐弟倆,繃著臉道了句,“今天的風沙有些大”。
揹著醉酒的楊月白,給羽兒打包了兩份醬牛肉,回王府的路上李林浦騎馬趕來,跪拜在許南燭身前扯著公鴨嗓喊了聲“殿下”。
要說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當屬李林浦,霸人妻妾,出賣手足,只有想不到的惡,沒有他做不出來的惡。
儘管在璃陽王朝立了大功,可卻不得重用,內廷那位將他安置在懷州城也是知道楊直速來厭惡此人,李林浦待在懷州城楊直不殺他已經是萬幸,哪裡還敢有小動作,想要活就不得不依附內廷那位來保命。
李林浦滿臉悲痛,行了個臣子禮節沉聲道:“當年八虎之亂事出有因,而我也不得不為之,倘若不信,老臣即刻起兵護送殿下北上。”
許南燭哼哼道:“楊直在懷州駐軍二十萬,你有多少兵馬?”
李林浦回覆道:“僅有五萬,不過請殿下放心老臣就算丟掉性命也定會護殿下週全。”
許南燭冷笑,心說這戲演的夠真切實意,李林浦在懷州處處受制,他那五萬兵馬就猶如楊直枕下的鹹魚,讓貓枕著鹹魚能睡著?李林浦這一番話倒是拿捏的正好,沒有刻意言出‘光復北玄盛世’卻點在其中。
若許南燭有意,李林浦便能大搖大擺出懷州入北山,而楊直只會出手幫忙併不會阻攔,他那五萬兵馬不會折損一兵一卒。若無意,倒也能留下個忠臣形象,到時璃陽敗了也可洗白,可謂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起來吧,以後有需要的地方我自會找你。”
“謝殿下!”
李林浦擰著眉瞧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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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州晉王府,齊天樓下許南燭躺在竹椅上啃著生地瓜悠閒的釣著魚,老容坐在臺階上閉目曬著太陽好不愜意。
風風火火一路奔來的楊老將軍一屁股將礙事的老容擠到一邊,扒著搖晃的竹椅扶手,呵呵道:“咱認羽兒當乾女兒你看行不行,只要你點頭,外公保證她比公主都威風自在。”
許南燭瞥了外公一眼,哼哼道:“你是想讓小丫頭留在你身邊跟你做個伴吧,我沒啥意見,但你得問她。”
楊直砸了砸嘴,學著老容雙手插袖,苦悶道:“我問過了,可那小丫頭說要給你當媳婦。”
一口地瓜噴在外公臉上,直了直身子。
抬手抿去地瓜碎屑,抿了抿唇,輕聲道:“那是她自己說的,你不信自己去問。”
許南燭啞然,將半塊地瓜塞到外公手裡臨了還不忘叮囑‘你敢偷吃,我打斷你的腿’,可剛沒走兩步突然又折返回來了,心說一個小丫頭片子毛都沒長全,哪能懂的男女之情,等長大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