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飢寒交迫的難民垂死掙扎,他開倉放糧救濟百姓難道不善?
前往曹寺鄉的路途中,遇到了很多骨瘦如柴面色焦黃的難民,道路兩旁腐臭的屍體更是數不勝數,豺狼虎豹蠶食著這些逝去之人的血肉,見到馬車行駛而來那些個難民蜂擁而上,許南燭拔刀呵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揮刀砍殺兩人這才嚇退眾人。
可那些懷著滔天怨恨的眼神,一個個恨不得將兩人生吃活寡?
穆玄竹拿在手中的乾糧緊了緊,對於眼前這些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起初,見到餓昏了的孩童還施捨一些乾糧,可這樣做無疑是激起周圍人的憤恨,最終一對雙胞胎因為一塊幹餅而被人活活打死,那婦人不敢怨恨對她兒女拳腳相向之人,反而怒視穆玄竹,甚至拿起石頭要跟她拼命。
許南燭出手擊退衝上來的婦人,淡淡的說了句:“縱有千絲百足,怎敵人心的可怖!”
這番話像是對她說,又或者是在跟自己講。
世間最毒的不是蟲毒而是人心,穆玄竹將車簾落下,靜靜望著手中的乾糧或許是心軟了,抬手從車窗中將乾糧丟了出去,只是清冷道:“我們走吧!”
一群人為了幾塊幹餅扭打在了一起,甚至不惜殺人。
如殺豬般的慘叫,餓狼般的嘶吼,隨著馬車飛奔而漸漸變得模糊,車廂內的穆玄竹閉上了眼睛,臉上陰沉不定。
曹寺鄉,曾有佛家高人來傳授佛法,當地居民受影響頗深,因此建立了靜相寺常年供奉香火不斷。
可如今街道上家家門戶緊閉,偶有幾隻孤狼發出幾聲嚎叫,在這鄉村中游蕩,一片荒涼景色。
天色漸暗,兩人在破廟裡過夜,推開蜘蛛網密佈的破門,塵土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一位僧人渾身已經乾癟,雙手合十面露悲痛跪在一尊佛像面前,原本金色的佛像半邊臉已經脫了皮。
穆玄竹擰眉站在門口不願走進去,或許嫌棄那塵封腐朽的氣味太過難聞。
埋頭將僧人乾癟的屍身拖拽到一邊,簡單清掃了一番,將供奉的殘破木桌拆掉當柴火點了堆篝火。
微弱的火光照射在佛像臉上,忽明忽暗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陰森味道,穆玄竹站在門檻外靜靜注視著。
知道穆玄竹心善,偷偷藏了些吃食,怕的就是她將所有乾糧都救濟那些難民而到最後落個自己餓肚子的下場。
從馬車上拿出肉乾和幹餅回到寺廟烤著,穆玄竹眉心輕皺但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許南燭將烤好的熱餅遞到她面前晃了晃,“大善人,吃不吃?”
穆玄竹接過熱餅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起來就像是一隻倉鼠,連帶著那一張瓜子臉都變得圓潤起來,看樣子是真的餓了。
一隻邋遢的小松鼠聞著香味跑來,許南燭彎腰伸出手,它彷彿通人性般真的爬了上來。
直起身托起小松鼠朝著穆玄竹笑了笑,後者掰下一塊幹餅遞到小松鼠面前,它叼著幹餅迅速爬到了佛像手掌中,打量了兩人一眼隨手順著屋頂上的破洞逃走了。
“善惡分兩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望著佛像左半邊臉如修羅惡鬼,另一面則是慈悲憐憫,穆玄竹咀嚼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許南燭將肉乾和水遞了過去,坐在篝火前認真烤著餅,“求神拜佛不如求己,用兩個銅板一些碎銀想要換取健康長壽,求子,求財,這無非就是一場交易,凡人跟神佛交易也配?除了心安,估計什麼也撈不著,還不如這一塊餅來得實在,至少它能填飽肚子。”
瞧著捧著烤好的熱餅被燙的左右手來回拋,當即笑笑,“你遇到我,當真是虧了,不過這或許就是前世你欠我的,這輩子得還債。”
許南燭咬了一口熱餅,斯哈著瞥了一眼玄竹小妮,捏起肉乾撕扯咬了一口,翻了個白眼,“那這輩子你欠我的,是打算下輩子尋我還是這輩子還完?”
穆玄竹輕佻眉梢,湊到他身邊將肉乾遞到嘴邊,莞爾一笑。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還是沒忍住一口咬了下去,還未來得及咀嚼便是聽到玄竹小妮清脆的嗓音,“還完了!”
叼著肉乾側頭看向如桃花拂面般展露笑顏的穆玄竹,張口欲吐卻被一張白皙稚嫩的玉手捂住了嘴,一雙眼珠子瞪如雞蛋。
穆玄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起身朝著寺廟外跑,臨了撇下一句:“就算吐出來也是作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