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樹傲然絕塵,發於三九嚴寒,長於斷橋荒村,沒有梔子香的濃郁熱烈,也沒有桂花香馥郁甜美,只是淡淡的,有三九寒雪的清涼。
秋色未過,雪落滿山。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雪絨飛絮遮天蔽日,似大串小串珠簾傾斜而下。
武當劍坪此刻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嚴肅,將覆蓋在地面上的雪花清掃乾淨,靠近觀雲臺最佳位置擺放了一個木桌,桌面上放置一些水果貢品。
呼嘯山風席捲劍坪積雪與天幕落下的雪絨飛絮打著旋,自有一股仙境之震撼感。
許南燭身披重甲,黑色披風隨風遙拽發出如虎嘯般聲響。
嶽斌與姬如雪站在身後兩側,唯有李婉兒敢於殿下並排而站。
許南燭感慨道:“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入冬,兩處相思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頭。”
李婉兒抬手接下一片雪絨於掌心,問道:“你想她了?”
許南燭側身正視瞧著,雪洛滿頭將黑髮青絲染白,白龍吐息般的結晶,便是連那眉毛也變成了白色。
李婉兒握著青鋒劍的手緊了幾分,她抿著唇,道:“你知道我在說誰,沒必要藏著掖著,不想說便算了。”
瞧著她生氣悶堵的模樣,許南燭嘴角微微上翹揚起了些許笑意,跳脫道:“每個人都生活在各自的過去中,認識一個人只需要三兩句話的時間,去喜歡一個人或許也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可到最後,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
雪落白頭已算白首,這是玄竹小妮曾問許南燭的一句話。
只可惜眼望玉宇,心懸虛空,魄盡蒼穹。飛鳥過盡,畫卷已空,伊人未歸,冰雪殘陽。
雪花掌心消融,微涼入骨被風一吹更深。
何居言著藍色大襟,長及腿腕,袖寬一尺八寸以上,袖長隨身。褪去了往日閒散姿態,眉宇間生出了幾分靈韻。
兩人對望一眼,便是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許南燭左手握著刀柄轉身朝著武當山門而去,嶽斌與姬如雪跟隨其後,本還想觀看武當繼承天師大典的李婉兒略帶遺憾的蹙著眉轉身,一路小跑跟上,與殿下並肩而行。
由子路站在高臺上注視著師弟離開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疼惜,以往總是由子路袒護許南燭,如今師弟擋在她身前便是有些不忍。
武當山門前,許南燭走到虎甲軍前,注視著人頭攢動的黑騎軍。
姬如雪俯身上前跨出一小步,在殿下耳畔低語:“主公,顧南征暗兵已經布好,只要你一聲命下,這些草包一個都跑不了。”
許南燭輕輕點頭以示明瞭,他往前跨出一步,居高臨下朝著黑騎軍兩位副將領喊道:“洛陽門前被你們嘲諷莽夫也,可如今想問一句,我這匹夫一怒該當如何啊?”
忠勇眼眸如鷹,雙錘橫在馬背上,觀出此子來者不善,道:“王爺多慮了,此來武當乃是皇命在身,我等陪同司渾將軍前來為武當送上些許心意,僅此而已。”
趙銳對此嗤之以鼻,拎著一柄畫戟閒散傲慢,眼眸中皆是對許南燭濃濃不屑,陰陽怪氣道:“北玄餘孽入了璃陽為官,如今你是臣,豈敢不聽君命?”
嶽斌一怒便是單膝跪地請命道:“主公,待我前去取下這囂張小兒的頭顱。”
許南燭擺手作罷,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風雪漸小,他這才輕聲道:“割狗焉用宰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