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傲居天下第一最高峰,白雪皚皚四季如冬,可能與大漠的俠裡帶著一絲痞氣不同,雪川的俠彷彿又多了一絲仙氣。畢竟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在高聳入雲的雪山劍坪,聽著山谷的寒風夾雜著松濤,一賞雪山上的臘梅點點,再武劍一曲,或長嘯一聲,豈不大塊事?
顯然許南燭根本沒有這個心思,他坐在臺階上順著雲海眺望南方,今年外公和舅舅不知為何原由竟沒有上山來,要知道再過兩天他便要及冠了。
武當祖師捻著一縷雪白鬍須,眉頭緊皺,揹負一柄不尋常見的小鐘馗尷式桃木劍,挨著不算得意的門徒硬擠出一抹笑容:“乖徒,楊老將軍來信說要整備三軍。”
許南燭故意與老道長扯開一段距離,似乎不滿的嘟囔著:“又要打仗?一仗打幾年,照這樣下去我直接哭外公好了”。十一歲時被楊老將軍送上武當山拜入李清風門下,自此許南燭很少能與楊老爺子見面,一年能夠見兩次已算奢望。
“不礙事,若你想家,那為師隨你下山一趟便可。”老道長緩緩起身轉頭朝著雲海眺望了一眼,循循善誘裡透著一股誘拐:“不過,今年劍試你得進前十,否則為師可要將你丟進藏劍閣苦修。”
許南燭斜撇了眼李清風,心中生出濃濃不滿,上山九年老神棍只教了他一套‘雲臺三落’,下山採買時偶遇醉漢耍酒瘋,許南燭上前制止反被暴揍一頓,至於那‘雲臺三落’壓根不頂事,最後只能用來劈柴,背地裡戲稱‘三柴劍法’。
“要真輸了也不打緊,盡力就好。”似是察覺到有些刻意,連忙又改了口,只是嘴上說著不打緊,心中難免悲涼,師傅做到這個份上,也忒不是個事兒了,每三年舉辦一次的劍試大會,兩次倒數,一次棄權。好歹他李清風也是天下道統地位能排進前三甲的人,至於武功更是前三十的人物,怎到徒弟身上就這般掉癟,這一旦傳出去還不得被天下笑話,這張老臉也甭想在那一大幫子徒子徒孫面前擺放嘍。
許南燭撐著下巴,很是痛快的點點頭,“行,但有一件事情你不能怪我。”
平時鬼靈精怪的頑徒竟也有這般痛快的時候?老道長有些憂慮,心裡編排的那些好話愣是沒用上,想了想,“你該不會將為師那株雪靈芝給吃了吧。”
雪靈芝在這雪川之中雖不多見倒也不算稀有,但貴重在那株雪靈芝是武當開山鼻祖李夢白所摘,距今已有千年乃是至寶且意義非同。見頑徒搖頭這才穩了心神,輕笑道:“只要你不動那株雪靈芝,為師都不怪你。”
許南燭似是怕老神棍反悔,趁熱打鐵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師傅,你內褲被我不小心洗爛了。”
一向穩重的老道長心裡咯噔一下猶墜冰窟,眼裡噴湧怒火,揪起許南燭按在地上一巴掌結結實實拍在了屁股上,惱怒道:“瓜皮娃兒,自從你上山為師內褲就沒有一個不漏洞的,老子先打死你這逆徒!”
“老混蛋,出家人可不許騙人,說過不怪我的。”許南燭扯著嗓子喊道。
“不怪你,可沒說不揍你!”李清風暴跳如雷,一掌落下去‘啪’的一聲,尤為響亮,一邊打一邊心裡跟祖師爺懺悔。
“大不了我再幫你縫補好就是了!”感覺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許南燭趕忙求饒,哪知老神棍下手更重了幾分‘啪’!
“縫補個屁,你小子故意藏針要為師命!”不提這事李清風還不惱,本心是懲罰可這小子縫補完愣是不摘針,結果一針見血,連著半月有餘不敢大步走路,惹了不少笑話。
許南燭揉著脹痛的屁股感慨著這有文化就是不一樣,要不說天下文人雅士皆喜歡說一半藏一半原是留了心機。心中暗罵了老神棍兩句,好在姐姐楊月白上了山,老神棍這才不情不願的收了手。
許南燭直入玉泉院後.庭,找到一處種植一色梅花的獨門獨院,推門而入。楊月白坐在院中望著滿枝盛開的梅花怔怔出神,一身青色衣裳,素顏相向卻有種不食人間香火的仙美。明顯聽見了許南燭輕笑的動靜,依然一動不動,她與那些個大家閨秀不同,不講究排場身份,甚至連貼身服侍女婢丫鬟都沒有,凡事親力親為,特立獨行,用她的話來說這才叫享受生活。這對於能夠坐著絕不站著,能夠躺著絕不坐著的許南燭來說居是奇葩不敢苟同。
石桌旁老容蹲坐在一角,雙手插在衣袖咧著嘴嘿嘿憨笑,看上去既邋遢又猥瑣。許南燭嘆息一聲,自從三年前一場比武事故導致他墜崖被老容救了之後,便一直憨笑到現在,早就見怪不怪了。
許南燭坐到她身邊,輕輕道:“姐,外公和舅舅身體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