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熱浪被秋水攜帶肅殺之氣給消磨殆盡,但臨近中午的天氣仍舊有些燥熱,莫昭雪背靠樹幹席地而坐,雙手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卷,目不轉睛地專心致志,偶爾因為書中內容感觸而發出幾聲長嘆,過後如釋重負般發出幾聲清脆的笑聲。
對此許南燭和楚胖子早已見怪不怪,平時即便是連吃飯都不曾放下書卷的呆子,整日除了看書就是靜坐冥思,活脫脫一個死板且固執的貨色。
都說讀書人好臉面,而莫昭雪則恰恰使得其反,自打他第一眼看到許南燭就全無好感,將這位北玄王看做腹中空空的草包,也從不掩飾。
而許南燭則針尖對麥芒,說莫昭雪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明面上和氣,其實城府世故,長得溫潤爾雅無害,卻是把刀子,誰要是跟他做一回兄弟,屬於是不幸之中的萬般不幸。
總之兩人一直不對付,互相不順眼,能不見面就不見面,所以互相見面也從都不打招呼。楚胖子希望許南燭能夠跟莫昭雪和平相處,後來眼看無望,也就死心了。
楚胖子趁著殿下練刀的空檔,走到莫昭雪身旁,勸道:「既然是那位讓你來的,想必也是你自己的心甘情願,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何必要逞一時之快,討人嫌呢?」
莫昭雪將書卷小心心翼翼的合攏,視若珍寶般放進衣袖,心中冷笑,為人處事當以果斷,優柔寡斷那是婦人之態,三年前鏖戰雁門關與北蟒血戰到底的氣魄當以敬佩三分,不肯將雁門關交還璃陽王朝又當是一件蠢事,以至於撤防後不得不犧牲幾位將校以平民憤,加以掩蓋私心的亡羊補牢。
在莫昭雪看來,這些事情原本可以避免,將士不用戰死邊關以求主的名聲顯赫不減,委曲求全的捨身取義。
楚胖子聽到一陣陰陽怪氣的言語:「功高壓禍,禍高壓功,殿下所做功績不如此番一禍之高,倘若以後也如此行事,咱們這些人就什麼也都不用做了,只需忙著擦屁股就好了,一次兩次,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亡羊補牢那是權宜之計,目無長遠,那是內憂禍患,不明非理那是婦人之仁,這種人我莫昭雪不敢苟同,亦不認同。」
楚夜星抬頭正好看到殿下拎著刀臉色陰沉走來,本還想著說些個好話,但一時之間倒也陷入兩難境地,倘若殿下揮刀將莫昭雪給劈了,這與莫家劍冢可就結了死仇。
莫昭雪不用抬頭,都知道是那個命裡相剋的死對頭,做不成大事的北玄王,他懶得理會許南燭,緩緩起身想要早早離去,眼不見心不煩。
許南燭不依不饒擋在他身前,每個正興捉弄道:「大學子,要不我護護你,可別遭了旁人的毒手,到時候命都沒了,你這些書不也就無用了嘛,莫不是你準備跟莽夫講些個大道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撲鼻紈絝氣,真是讓厭惡!」莫昭雪臉上冷淡,想了想又道:「莽夫和書生做了鄰居,講理就讓書生動嘴,鬥毆,就讓莽夫動手,互相攙扶一把,有利無害!」
說完莫昭雪後撤一步,與許南燭拉開距離。
許南燭嗯嗯了幾聲,轉而將鳴鴻刀抗在肩上,雙手搭著更顯痞態,笑眯眯道:「景城一帶死氣聚集,聽說三日後,城內還有一場廝殺,大學子,你挺精於算計的,要不給謀劃謀劃?」
莫昭雪冷笑,前幾隻身著異服的西域人來與許南燭商討的不正是這件事情,只是當時礙於身份,並未多言,現在拿出來說事,估摸著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於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殿下記得多帶一套衣衫。」
許南燭嘖嘖道:「大學子果真算無遺策,這都算出來我要尿褲子了,厲害厲害。」
在江湖中不說是臭名昭著但至少也是聲名狼藉的許南燭自然知曉自己幾斤幾兩,在外人看來他是個草包無疑,因而這種血腥場面在江湖俠
士眼中多為平平無奇,可放在許南燭身上卻都以為他沒有那個膽子。
莫昭雪沒了耐心跟許南燭磨嘴皮子,冷聲硬氣道:「讓開!」
許南燭則搭著鳴鴻刀,吊兒郎當道:「大學子,敢不敢跟我去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