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匾額之下,許南燭習慣性手肘抵住刀柄和鞘尾,竟也不會給人憊懶的感覺。
引渡和尚手提燈籠,輕聲笑道:「眼中渾濁之氣化清,心中枷鎖已開,何故還要再此長嘆。」
許南燭仰頭望向風雪山巔懸掛皎月天幕的地方,緩緩道:「一路跟隨怕也是苦了你,此番前去青州天山了去一樁心事,你是否也要一同前往,或許你也早就知曉我會前往去雲之城,戰東方宇軒?」
引渡抬臂撫平褶皺的僧袍,眯眼笑道:「有緣自會再見!」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他便沒有了下文。
許南燭嘆了口氣,笑道:「出家人不在寺廟避禍唸經當屬你獨一份,知道你一向守口如瓶,我也不會自討沒趣,長話短說了,求你件事,替我走一遭武當山。」
引渡望向遠方,一手雙指輕輕捻動佛珠,輕聲道:「無論是善意的謊言還是惡意,謊言終究是謊言,都有被揭穿的那一天,思巧小妮要是知曉我們聯手對她撒了個彌天大謊,後果可曾想過?」
許南燭陷入沉默。
南星的死對於思巧這丫頭來說太過難以接受,真武山巔廢墟之上,她總是喃喃自語守在已成屍傀的南星身邊,不離開一步。
懷揣著沉重心思每日又食慾不振,縱使鐵打的人也定會吃不消。
相守而不見其魂,所見亦非當年人,唯有一副軀殼尚存,這是思巧小妮不能坦然接受的現實。
謊言或許會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但至少在當下不失為一劑良藥。
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
許南燭點頭道:「與其看她日漸消沉的生不如死,倒不如在得知真相後的瘋魔報復,至少那時的她還算是個人。」
引渡手提燈籠擺了擺手,然後凌空離去。
許南燭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邁著蓮花微步緩緩朝這個方向走來的蘇小小,有些嫌棄。
既不邀請她入酒樓飲酒,卻也沒有當場趕人。
蘇小小大踏步走上臺階,隨便尋了處位置坐下,「那個小和尚是不是你的兒子,我看他眉宇神態間與你很像。」
許南燭臉色平淡,順勢問道:「有幾分?」
蘇小小坐在臺階上將裙襬緩緩鋪開,如同一朵淡藍色的花朵,「七八分!」
許南燭笑了笑,沒有了下文。
蘇小小扯了扯嘴角,沉思片刻又道:「莫非是哪個上不得檯面的女子,不足以掛在殿下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