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笛隨著搖曳的燭光四下望去,沒有發現哪裡可以。死人見過不少,她對死人已經沒什麼恐懼,但是聽到顧大勇說把顧小盼的骨灰埋在家裡,活人和死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心裡還是覺得瘮得慌。尤其是還埋在這巴掌大的倉房下面,蕭笛立刻就坐不住了,似乎她屁股底下坐在的不是裝糧食的袋子,而是顧小盼的骨灰盒。
“你是把她的骨灰埋在了那個角落裡吧?”檀玄指著顧大勇曾經藏身的位置問道。
顧大勇愣了一下,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那裡已經被我弄的沒有什麼痕跡了,地上的磚用的還是原來的磚,就連挖出的土也都被我撒到園子裡去了。”
檀玄微微一笑,“那裡確實和別的地方沒什麼兩樣,將骨灰攙到土裡,又沒有陰靈藏身,應該是還混合了白灰吧,如果你不說你把顧小盼的骨灰埋在這件倉房,我還真沒發現。”
“那你怎麼一眼就看出我是把小盼埋在那裡了?”
“因為它。”檀玄指了指立在工具箱邊上的蠟燭,“這蠟燭本不是給活人點的,可惜你想照亮的鬼卻不在這裡,所以沒有其它的氣息,但是隻要知道了,一切也就都是線索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做的天衣無縫呢,沒想到還是有破綻。”
“這些你都是從那個王老三那裡學的?”
“嗯呢。”顧大勇點了點頭,“我跟著他幹了小二十年,他那些東西雖然不教給我們,但是天天看,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會那些,是他從哪裡學來的嗎?”那個王老三別的能力如何,檀玄不知道,但是他弄的那個婚約卻是有一套,顧小盼和江明城籤的那個婚約應該就是從他那照搬來的。
顧大勇搖了搖頭,“他那是祖輩傳下來的,他們那一枝兒輩輩都有幹那個的,我自打記事兒開始,他就會那個。”
“哦,那你們村主任王城應該就是他的接班人了吧?”
“嗯吶。王城一直跟著王老三鞍前馬後的跑,估計該學的也都學會了,而且他又是村主任,在村裡沒人敢得罪他,辦起什麼事情來更方便。王老三教他,也是看準了這一點兒,他們老王家就是指望這個賺錢呢。”
“哦,這樣啊。”檀玄哼笑了一聲,沒想到一個村幹部,竟然帶頭搞起來封建迷信,這如果被上級領導知道了,不但能把他皮扒去了,更能給他扒皮。
“我看你們這個村的人,包括你們村主任王城,都管那個老頭兒叫三叔,你怎麼喊他王老三呢,他和你有過節?”檀玄又故意和顧大勇問道。
顧大勇哼了一聲,氣憤地說道:“還讓我喊他三叔?如果不是他給亂出主意,小盼怎麼會死,而且我的死也和他有很大關係,我們爺倆兒就是被他害了的。”
“是麼,剛才牛哞兒和另一個人將二愣子家那對新婚夫婦的骨灰藏在苞米稈子堆下面之後,我聽他們說是你壞了王老三的事,所以他才要害你的,看來這個是真的了。你是做了什麼事,讓他這麼氣憤,竟然還要害你的姓名。”檀玄又見縫插針的曝出點聽來的訊息。
“還能壞了他什麼事,就是我把小盼的骨灰偷走了,讓他沒法跟老趙家交代,沒賺到錢,還落了一身埋怨唄。”顧大勇忿忿地說道。
“那他是怎麼害你的,我聽你媳婦說,你是喝農藥自殺的呀。”檀玄繼續故意問道。其實從顧大勇的臉色上,檀玄就能看出顧大勇確實是毒死的,尤其是顧大勇那反正青黑的嘴唇,說他不是毒死的都沒人信。
“我是因為小盼的死心裡一直難受所以喝的農藥,但是那也是王老三他們給刺激的。他沒事就拿小盼的事刺激我,說我是害死小盼的罪魁禍首,我受不了了才喝的農藥,不然怎麼小盼死了快一年了我才想不開呢,想死我早死了。”
“哦!”
檀玄點了點頭,和蕭笛對視了一眼,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再看顧大勇的時候,他們兩個的眼神有了些許不同。
“哈……”
正在氣頭上的顧大勇突然打了個哈欠,然後臉上立刻湧現出了一些睏倦之色。
“怎麼的,你還困了,難道鬼也怕熬夜嗎?”蕭笛在一旁沒好氣地問道,原本她還覺得顧大勇是既可憐又可恨,聽完解釋以後,她的心裡就只剩下可恨這個評價了。
檀玄呵呵一笑,伸手在蕭笛的腿上拍了拍,“鬼是不知道困,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剛才渡給他的那些氣已經快要耗光了,等他真的睡著了,他就又變成咱們開始看到他那時渾渾噩噩的模樣了。不過現在他知道他女兒回不來,他心裡的這份執念也快消了,可能過不了多久就徹底消散了。”
檀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好了,反正該問的不該問的也都問了,咱們來這的目的也達到了。”
說著,檀玄又看了眼顧大勇,提醒道:“顧大勇,你不趁著現在清醒去看看你老婆嗎,這可是真的最後一面了。”
顧大勇搖了搖頭,“不看了,村子裡辦這種婚禮,這個時候她應該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沒什麼好看的。”
“哦!”檀玄聞言眉頭一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給死人舉辦婚禮,活人就必須昏睡嗎?”
顧大勇嘿嘿一笑,“想必你們是沒吃今天中午那頓席吧?”
“吃了,中午前你媳婦給拿回來幾個菜,說是王城讓送來的。”檀玄如實的回答道。
顧大勇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頭說道:“中午前的那是打尖,不是正席,正席都在正午才開始,你們沒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