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青牛神色有些失望,這一點毫不掩飾,長盛也看得清楚明白。
「抱歉,也許你圖謀我的,就是那一個心脈,不過,如今,我真的只是眾生反饋的神性,比起你來,還不如。」
蠻青牛自己就是神明,他當然明白長盛的意思。他本來是想要長盛水火珠凝聚而成的心脈,卻不承想,陰差陽錯,這心脈已經被翼雲子帶走了。
說不清這件事是好是壞,蠻青牛仰頭一嘆,此時,他連對長盛做出其他傷害的舉動的心思也無,只感覺自己確實是老了,取巧成神,終究逃不過歲月的侵蝕。比起司衍明鏡和清羽老祖這些憑藉修為和歲月熬著,熬到神明這個地步的人相比,自己犧牲一族氣運帶來的成神之機會,實在可笑。
連黑羽飛鵬的第一高手都要藉助你渡過難關,可見她傷勢之深重,我能隱隱感應到修羅地獄和生死橋的變故,不知具體情形,莫非,這是司衍聖地和翼人族的一次默契聯手?
蠻青牛心裡想著,一隻大手已經覆蓋在長盛額頭,他緩緩收回。
「如果是你自己不要,那可不是我不給,我並不會感激你半分。」
目光堅定,長盛看著這個失去最大希望的老者,感受著他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死意,並無半點同情,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以前。
「天要絕我,非人之錯,罷了,罷了,你走吧!」
這就要放自己離開了?長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清楚,自己除了心脈,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蠻青牛一探究竟,可蠻青牛居然不動手?這未免太開玩笑了。
老者身上的形意蕭索,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見蠻青牛真的不為難自己,長盛揹著他瀟灑地揮揮手,道:「老人家,就算活不了幾天,也還可以看看太陽,何必如此感傷?」
對於蠻青牛的非人之錯這個說法,長盛只能說咎由自取,但他死都要死了,長盛也不再多踹一腳,甚至還以一種比較年輕的心態,讓他多留戀一下這時間美好。
原以為蠻青牛會沉浸在自己失望的情緒裡很久,他也不知道蠻青牛隻是搭手在他額頭的一瞬間,就驗證了許多事情。長盛剛走一步,蠻青牛就恢復了。
「哈哈哈,老夫縱橫仙界大半輩子,臨死還讓你這樣的小輩看笑話,若是司衍老賊,不會如此吧?哈哈哈!」
不知道怎麼回話,長盛只是腳步一頓,道:「祝你接下來的日子,都能心安。」
就要離開,長盛卻被蠻青牛叫住。
「韓長盛!」
「反悔了還來得及,我也沒急著走。」
「老夫東躲西藏一輩子,怕的人不多,但司衍明鏡和翼人族,你小子最好上心一些,往時不同今日,玄門並非能夠算全萬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面對長盛這不知何意的話語,蠻青牛痛苦地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著自己的一生,過了許久,才睜眼。
「你就當做是吧,你別再犯到我手裡,下次,我一定殺你。」
搖搖頭,長盛忽然轉身,對著蠻青牛行一個弟子禮,道:「韓某替濁九空,感謝你的不殺之恩,保重。」
這話讓濁九空忽然愣住,他死死地盯著長盛,看了一會,揮手讓他滾。
蠻青牛也知道自己是東躲西藏,終於不說自己縱橫仙界了,長盛知道此人此時是處於一種大悲的心境之中,他不知道濁九空和蠻青牛的關係,但濁九空能在他手下分領天妖學宮,與黑曜相對而立,絕不是簡單的修為突破迅速那麼簡單。仙界的修行者,在這附近幾十年,突破的人大有人自,真正能雄霸一方的人,卻不多,而且,多半都是一些老人。
新一代的修行者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很多
人的修為很快就追上了那些在路上走了許久的前輩們,這是大爭之世,卻也是一個很殘忍的時代,註定會有一大批老人被淘汰,一大批天賦了得的年輕人會死去。
蠻青牛這樣的人看慣了世間滄海桑田的人,自然也知道這樣的殘忍,所以他的大悲心境,倒也不全是為了自己。
知道得趕快離開,長盛也不停留,確認了濁九空確實是和蠻青牛有著更隱秘的關係之後,他御劍飛走。
而長盛剛剛離開,蠻青牛就抬眼看著他離開的地方,眼神中沒有半點的悲傷和暴戾,只有一種深深的感激,韓長盛自然不知道蠻青牛放走他的真實原因,不知道蠻青牛不對他做出任何傷害的原因。
「餘生不多,心向著光明而去,似乎也不錯。」
目光漸漸上移,蠻青牛看著遠在深空的太陽星,身軀化作靈光消散。
接下來的時間,又是長盛一個人趕路,沒有福恩在身邊,他倒是很灑脫,並不擔心自己再遇到意外,如果是遇見妖族的人,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如果遇見司衍聖地或者東御的人,那正好,自己此行的目的,就能更快地達成了。
漸漸地,下方的海域變得蒼翠起來,整個海水的顏色也似乎變成了碧綠色,附近出現的小島,也開始充滿生機。
他御劍乘風,在空中一下定住身形。
「嗯?古闌秘境?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