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慶看了看她,惋惜地嘆了一聲:“要是你爹在就好了。大伯這一年到頭最盼的就是跟你爹上山,賺錢是其次,主要天天有飽飯吃。”
“你爹這一走,日子就難嘍,你小姑的婆婆是個磋磨媳婦的,若是沒有嫁妝,她的日子不好過,全家上下就她一個女娃,總不能讓她嫁過去受氣。你四叔的束脩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還有你梨花妹子一石糧的人頭稅。”
沈慶自嘲地搖了搖頭:“嗨,我跟你個娃娃說這些有什麼用,總之你是個有福的娃,到哪都會有好日子過的,不用愁的。”
沈小棠眼含熱淚,突然就釋懷了。
也是,他們不也養了她一年嗎?
日子難能有什麼辦法,明年她四叔考是考中了,卻讓人給打傻子,名次也被取締了,還要花錢治病。
是了,是了,她想起來了。
前世小姑的夫家就在白水村,因為安家兄妹的屠村事件。沒能如期出嫁,隔了一年才訂了門親事。
那年秋收前,梨花說給別人做童養媳了,後來她被養母接走,梨花做童養媳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或許,他們不是不要她了,只是沒能力養她。
梨花打碎的雞蛋,奶奶沒有罰梨花反而打了她,許是奶奶知道她小小年紀就要嫁人,心裡捨不得吧。
算了,韓宗澤說得對,一家人別那麼斤斤計較。
“大伯,城隍廟冷不冷啊?”
“不冷,大伯抗凍著呢。只要賺著錢就不冷了,過幾天你三叔就來替我。”
沈慶將東西規制到小籃子裡,遞給她:“趕緊回去吧,在人韓家住著別到處亂跑,給人添麻煩。”
沈小棠接過籃子:“嗯。”
不知怎麼心情竟變得無比暢快,她哼著小曲回了家,晚上就將沈慶接了過去。
“大伯,這是我家買的院子,以後收攤了你就回這住,中午讓安邦替你頂一回,不過,有言在先,這事回村裡不能跟旁人說。”
沈慶四處打量著院子,瞧了半天才問:“你哪來的銀子?”
“跟人借的,先進屋吃飯吧,我乾爹乾孃也在呢。”
沈慶挑著擔子,平日裡都花十文錢將貨物寄放在附近的鋪子裡,如今不花錢地放到自家院裡,那心情別提了。
他轉圈打量著院子,口中喃喃道:“真好,自家的?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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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棠盤坐在榻上清點堆積成小山的銅錢,拿了個本子出來,想記點什麼又無從下筆。
只好折了一把草葉子,用最原始的辦法計算開支和收益,算了半天越算越糊塗,索性癱在床上,自暴自棄。
韓宗澤擱下書,見她折騰了一上午也是有趣,捏著她的鼻子問。
“娘子考慮好了嗎?要不要僱我做你的賬房先生。”
沈小棠煩得厲害,開啟他的手:“不考慮,練字去。”
要是成年的韓宗澤她興許考慮一下,這個小不點自己能將數查明白就不錯了,還算賬?
韓宗澤提筆在她的小本上記錄著,支出記在左邊,收益記在右邊,用右邊的減去左邊的,便是利潤。
她不識字,他便畫上圖案做標記,獼猴桃是橢圓里加六個點,山楂是小一點的圓圈,蘋果是大一點的,柿子便是矮趴趴的葫蘆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