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下一輪失力之前,身上的力道忽的就輕了,她被忽然湧進肺部的空氣嗆的直咳嗽,勉強睜眼去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出現了一片紅呼呼的,模模糊糊的就看見關子臉色陰沉的把人給拎了過去,一圈打在了對方肚子上,肉與肉劇烈碰撞時發出的悶響。
他嘴唇微微張開,似要說什麼,可也只是想想,眼裡也是有些發紅。
“咳咳……”方爾斷斷續續的咳嗽,盡力把聲音掩蓋下來,不敢引起那人的注意,後背傷口裂開的刺痛,以及額頭撕裂一般的疼感,她捂著胸口,上下眼皮就跟粘了膠水似的,漸漸地黏住了。
耳邊的爭吵聲,車外警察喊話的聲音,警笛的聲音,都慢慢被隔離送去了另外一個時空。
方爾再次醒來,是在病房裡,鼻尖滿是消毒水的味道,睜眼全是觸目驚心的白,她緩緩閉上了眼前,頭一次覺得發現自己在醫院的時候,心裡會這麼平靜。
渾身不舒服的感覺,隨著她的醒來更加劇烈,方爾皺著眉頭探了探額頭上的傷,腦袋被包紮的嚴嚴實實,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麼一會兒,她腦袋有些發暈,剛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病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發現她醒來之後又驚訝的跑了出去。方爾看著她忙上忙下,難得的淺笑出聲,卻因為這一聲淺笑扯到了額頭,不由的又疼的齜牙咧嘴。
自由的感覺真好。
門很快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藏藍色警服的男人走了進來。方爾實在是睜不開眼睛,閉了一會又睜開,人已經站在了床前。
不知道昨天把他們攔住的警察是哪位,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穿警察制服的男人這麼帥過。
以前玩手機的時候,總會看見各種各樣的因為警察暴力事件,或者是警察打人上熱搜的,但是方爾總是相信,那些事少數,並且絕大部分穿上這身警服的人都會有從心底萌發的自豪感。
因為他們的盡職盡責,所以才有了他們現在安穩的社會環境。他們為了人民的安全,出生入死,發生了意外之後也只是追認烈士,可能夠被人們看見的永遠只有警察打人之類的字眼。
“謝謝。”
方爾看著他,神色很認真的道謝。
那警察大概三十四五的樣子,一副很普通的大叔臉,若是脫掉了著一身警服,和走在街上的任何一箇中年男人都沒有區別。他本是進來做筆錄的,不曾想被病人這麼嚴肅的道謝,一張經過日曬雨淋的黑乎乎的臉紅了。
“姓名,年齡,性別……”
方爾本以為他要深明大義的說句什麼這是他的本職之類很有氣場的話,可人直接開口就是公事,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可這一笑又扯到了頭上的傷口,疼的直吸冷氣,忍了一會兒要坐起來,又扯到後背上的傷,不由在心裡默默感嘆,她還真是渾身是傷啊。
她一個一個的報了,又轉頭去問關子和那個男人的訊息,得到訊息後那顆安穩了一小會兒的心又吊了起來。
關子竟然逃了!她忍不住去問細節:“不是那麼多警車在嗎?”
那個警察剛剛受了她的謝,表情也難得有些窘迫,和她大致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方爾聽了默默地沉默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關子有槍!
她竟然一直都沒有看見,關子是押著那個男人一起走的,把那個男人當成了人質,到最後兩個人都要逃脫,正好有個年輕的警察給他使了個絆子,不受控制的手上的人就鬆了,男人等要再跑,踉蹌了幾步被人抓住了,倒是關子一轉眼翻身下了高速下面的農田,一個人跑了。
從警察嘴裡平鋪直敘出來,她只知道最後的結果,當時發生的時候肯定是描述不出來的驚心動魄,哪裡來的那麼多恰好,哪裡來的那麼多金剛不壞之身,多的都是警察用身體堆出來的安全。
她憂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問:“有沒有人受傷?”
關子手上有槍,在那種情況下,難免不會傷人。
那個警察沉默了一會,只是道:“有一個受了點擦傷,沒什麼大事。”
方爾見狀,知道肯定不如他說的那麼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