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方爾再也沒有睡著,閉上眼想到的是林森,睜開眼想到的是媽媽。可是這兩個人,她都失去了。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為了看著所有的分離,還是為了看盡人間的滄桑和苦難?方爾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
此時,就連肚子裡面那個她從來沒有認真給予過關愛的孩子,哦不,已經不在肚子裡了,方爾有些悲傷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有些想念ta,有些想念這個還素昧蒙面的孩子。那也算得上是她和林森之間最後的聯絡吧,沒有了,就像是解開了她身上最後一層枷鎖一般。
方爾在這個晚上想了很多以前不會想的事,比如她那個放棄了的夢想,比如她幾乎圍繞著林森的交際圈,再比如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你永遠不知道,究竟是意外還是未來先來臨。
方爾躺在那張床上,面孔了無生氣。
此刻外界的聲音被放大,城市喧囂的夜晚下掩藏著無數顆躁動不安的心。方爾想,要是能回白城就好了。
快天亮的時候,方爾眯了一會兒眼睛,還沒睡熟身邊就是一陣咋咋呼呼的響動聲。方爾皺了皺眉,睜開眼。
堪稱穿著一身華服的金元茹正一臉不耐煩的在和一個護士吵架,兩人不知道在爭執些什麼,方爾聽不實在,只是覺得腦袋都發漲,眯著眼睛喊了一聲:“金元茹。”
她的聲音不大,那邊兩人都在水深火熱的鬥爭中,一時間誰都沒有聽見方爾的聲音,也沒有誰注意到方爾已經醒過來了。掙扎聲越發起勁,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護士明顯佔劣勢,畢竟金元茹也算得上是吵架專業戶,一天閒的沒事兒就招惹人來吵架。
方爾伸出去手,掃落了擺在床頭的一個菸灰缸。
‘哐當’一聲,病房裡忽的就安靜了下來,金元茹最先反應過來,理也不理那個護士朝方爾這邊走了過來。
“醒了?喲呵,你不知道那幾天你整個人躺在這兒跟什麼的似的,臉色白的……”
她話還沒說完,被方爾皺著眉打斷:“別吵吵!”
金元茹一臉吃了翔的表情閉上了嘴,本想往回刺一句,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和一個病號計較很不地道,於是她安穩的坐在了一旁。
“你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靜嗎?”方爾仍舊皺著眉看著金元茹。如果她自己可以關注了一下,她一定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對著金元茹的時候要比對著露露的時候更加的放鬆,同時她和露露之間相處的模式已經變成了客氣的泛泛之交,有些事有些人,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怎麼就不安分了?我……算了不和你計較。”金元茹一副我很大度的表情。
方爾挑挑眉,臉上表情淡淡的,說的話卻是帶著攻擊性的:“你確定不是我不和你計較?”
因為這句話,金元茹盯著方爾看了好久,看的方爾都不自在了,皺了皺眉要說什麼,話被金元茹搶了先。
“方爾,你心情很不好?”
聞言,方爾心裡一梗,忍不住苦笑了聲,有這麼明顯嗎?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換成了另外一個意思:“沒有啊。”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方爾想,這句話說得真對,可不僅僅是女人吧,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因為有些事情不想面對,因為這個世界這麼殘酷,當你看不到好的那一面的時候,總要學著騙騙自己,儘管到最後誰也沒能騙到反而落了個笑話。
金元茹撇撇嘴,顯然對於她這句話十分的不信,這話的言不由衷都快從方爾的臉上跳脫出來了,她要是真的信了才有鬼。
她伸手從床頭櫃上挑了一個蘋果,準備削給方爾吃,可找了好半天都沒有找到水果刀,皺著眉抱怨了句:“你這兒這麼多水果,卻沒有水果刀,買來放在這裡看的啊?”
方爾抿了下嘴唇沒有接話。水果是林森買的,至於水果刀,大概是因為他那天看見自己拿著水果刀的場景,所以害怕自己做傻事?方爾覺得林森還是不夠了解她。
就算在那一刻方爾是真的想過活不下去了,也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因為儘管這個世界骯髒的讓人絕望,可她還是頑強的想要活下去啊,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也好,像一具行屍走肉也好。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方爾望著虛無的空中,情不自禁的念出來這一句出自國產大文豪的名言。
可沒有文化的金元茹明顯沒有找到重點,酸了方爾一句,又接著找水果刀,可她幾乎把整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都翻完了,卻還是沒有找到,一賭氣直接把蘋果給丟進垃圾桶了。
找完了水果刀,金元茹又開始找人了。
她伸長了脖子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問方爾:“林森人呢?以前我每次來的時候他都在,這一次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