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的是普通人家所用棉布衣,發髻作男子狀束起,飾品依舊是那支她最愛用的玉簪,過去這麼久衣衫之上依舊有著淡淡的蓮子清香。
謝懷硯垂眸冷冷凝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
隨即冷呵一聲,對崔寅道:“繼續找!”
他下去馬車,官兵再將那兩名早已是奄奄一息的布商帶上前,跪在他面前,兩名布商身上顫顫的,直打著哆嗦,求饒道:“大人、公子,我們沒做別的,求大人饒命——”
謝懷硯嫌惡的看他們一眼,與崔寅道:“既沒什麼用,殺了。”他轉身大步上馬,來到江陽縣桃漾住過的那間客棧,掌櫃的瞧見是貴人,當即命樓下的客人都先回屋,不再待客。
只小心翼翼的跟在謝懷硯身後。
已過去近半月時日,這間屋子裡來來回回再住了好些客人,謝懷硯看過片刻後,未有一語,再下樓離去,走至客棧門前,有一對母女身上挎著包袱想要在此留宿。
小二上前趕人:“今兒不接待客人了,快走吧。”
小女郎梳著雙丫髻,一張小臉凍的通紅,與她阿孃道:“娘,我冷,我好冷啊——”她把兩只小手伸出來,往她阿孃手中塞,被她阿孃捧在手中取暖。
謝懷硯再回淮陽,坐的是馬車。
他身量高大,靠在車廂木板,眸光幽深看著爐子裡燃燒的旺盛炭火,許久,抬起手中杯盞狠狠摔了出去。
他神色冷沉對空淵吩咐:“傳令下去,所有州府、縣鎮、凡是可以借宿的地方都備上銀絲碳,設暖棚,送手爐——”
空淵應是,當即快馬趕去離得此處最近的謝氏鋪面,將此令傳出,再由暗樁點一一傳達。
——
除夕這夜,桃漾和庾子軒一起守歲,剪了好些窗花和瑞獸,一直忙活到子時,再去院中堆了個雪人,桃漾困的就要睜不開眼,連連的打著哈欠。
庾子軒手中握了小雪球往桃漾臉上擦,冰涼涼的雪貼在臉上,桃漾瞬時清醒過來,待終於守完歲,已是仁德三十三年,庾子軒自她這裡離開時。
桃漾尋好時機,在地上抓了個雪球就砸在庾子軒頸後,然後一溜煙的鑽進屋中,把門給合上。
庾子軒站在院中,先是無奈,隨後舒心的笑了笑。
第二日一早,大年初一日,依著塢堡裡的習俗,早膳用椒柏酒和桃湯,有驅邪避兇之意,之後再嚼‘膠牙餳’,吃春盤。
雖同屬豫州,潁川的習俗與陽夏並不完全相同,桃漾都嘗了嘗,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正月初二日,庾子軒回了庾氏本家。
他年關就是在塢堡裡過的,總得回去一趟拜見府中長輩,回到本家後與兄弟好友應酬一番自不必說。
這日,庾子軒終於得了空閑,來到他父親庾睿的書房,庾睿當時正在桌前作畫,見他前來,輕笑道:“這是又要回塢堡去了?”
庾睿年輕時是豫州出了名的玉面郎,生的一副好皮囊,最好品詩作畫,為人亦溫潤有得一個好脾性,庾子軒先是對他點了點頭,隨後猶豫片刻,試探的問:“父親,你,你在外面可有什麼風流債麼?”
庾睿聞言手中作畫的筆瞬時頓住,看他一眼:“你這孩子,問的這是什麼話!”
庾子軒抬了抬眉:“我是想說,或許我在外面有一個親妹妹呢。”庾睿看著他笑了聲:“你該不是想妹妹想的瘋魔了?讓你阿姐聽到又要揍你。”
庾子軒直言再問:“若當真有,你認麼?”
——
塢堡裡的集市要到上元節後出了年關才開市,桃漾和陳月漪這些日子裡做了各種花樣的香囊、還有一些用料簡單普通人可以拿來用的香粉。
庾子軒是在正月初九這日回來的,他一路趕得急,風塵僕僕,來到院中見到桃漾時心中才放鬆下來,桃漾瞧出幾分他的神色,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庾子軒對她搖頭:“沒什麼事,”他自馬腹旁的兜袋裡取出一隻食盒來:“給你帶的吃食 ,怕路上耽擱太久就涼了,所以——比較急。”
桃漾對他莞爾,此時日光已出,灑下來暖烘烘的,坐在樹下和庾子軒用了些吃食。
桃漾拿出一隻繡了‘鷹’的香囊遞給庾子軒:“這幾日繡了許多香囊,這個是給你的。”庾子軒自她手中接過,垂眸瞧了瞧,笑道:“是你親手繡了麼?”
桃漾對他‘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