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榮家後,榮李去看了一眼劉氏和榮耀祖,便轉身去了主屋,從床前的大櫃子底下翻出原身一直珍藏的刀,又把當時軍醫特意為原身準備的特製鞋子穿上,人往地上一站,竟看不出半點跛腳的模樣。
這種特製鞋子是軍醫專門發明的,為的就是給那些傷了腿斷了腳的弟兄們留一絲尊嚴。
這鞋穿在腳上或是能平衡人的身體,或是從外觀上看著與常人無異,但造價高,又經不起消耗磨損,若非重要場合,是沒人會穿的。
原身就一直沒穿過,他似乎是在用跛了的腳來懲罰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
但榮李現在卻要穿上了,他總得給眾人一個相信他能打敗猛獸的理由,有了刀,再有形貌的加持,無論做什麼都能得人一二分信任。
且原身頹廢多年,一朝轉變,得合乎情由,榮李接下來還得再演一場戲,免得一個不慎露出馬腳讓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當家的,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啊……”從村長嘴裡得知榮李的打算後,劉氏哭嚎著衝進了屋裡,卻在看見榮李的模樣時愣住了,這是……這是她男人?
“阿榮,你聽老哥一句勸,你不能……”緊隨其後的村長也睜大了眼睛,這個眉目犀利,渾身散發著一股殺氣的人是他老弟?
榮李瞧著忽然湧進來的一大幫子人,明白這是村長把他的打算說了,不免有些頭疼。
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浪費時間安排這個解釋那個,但做任務這麼久,謹慎是他任務成功的第一要務,無論自己有多強,有多自信,都不能掉以輕心。
便是深山猛獸敵不過他一根手指,他也要做好最壞打算,不可能沒句交代的就拋下劉氏和榮耀祖進山。
見眾人被自己身上的氣勢嚇到了,榮李卻沒有收斂一二,只苦笑道:“方才我教訓了耀祖一頓,我恨他丟了那個曾經努力上進的少年,但我又何嘗不是?”
“我曾經也意氣風發,上馬殺敵,下馬喝酒,與同袍縱情高歌,何等肆意,何等痛快?那個時候,我還是個胸有抱負,立志要做將軍,封妻廕子,光耀門楣的少年郎呢。”
“然而一朝受挫,我竟心生怯懦,不肯直面失敗,也不肯接受現實,只想著逃避,只想著用日復一日的勞作來麻痺自己。曾經的那個少年郎,終究成了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日復一日的放棄,讓我忘記了過往的一切,更讓我忘記了在軍營裡學到的一切,反正也不需要我去拼去殺了,做個農舍老夫,粗茶淡飯,簡單的過也不錯。”
“所以,明知道家裡過得不好,明知道阿玉跟我吃了苦,我也還是不想改變,只打算就這麼糊塗下去。”
“直到賭坊的人打上門,直到發現耀祖變得像我一般怯懦,我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若我肯放下心裡那點可笑的自尊心,若我肯直面自己的失敗,若我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努力,又怎會讓一家人的日子過成這樣?”
榮李的話說得讓人心酸,卻也讓人理解了幾分,更不禁猜測他這次進山是真的有所依仗。
也許他從軍的時候學到了不少本事,只是因一時的挫折而選擇了逃避,選擇不用自己學到的那些本事,只想著得過且過,但有了榮耀祖這一出,他便又決定將一身本事撿起來。
榮李瞧著眾人的反應,微鬆口氣,將視線放在劉氏身上,“我曾為國奮戰,生死不悔,現在自然也能為自己的小家拼殺一把,無論結果如何,終究我是戰勝了怯懦,找回了那個驕傲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