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三思的推斷,趙江山此前之所以不出來阻止楊千殺,是因為他本就與其站在同一立場上。
所以哪怕見到卓星辰身受重傷,自己也即將死在那道血色光刃之下,他都始終裝作視而不見。
直到後來,楊千殺奪回身體掌控權後悄然離去,秦淮河眾公子哥悉數登場,趙江山這才帶著身邊小弟姍姍來遲,擺出忠心護衛的架勢。
看似沒毛病,但他那面對楊千殺和眾公子哥時,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和做法,反而成了讓李三思生疑的導火索。
再往前推演,一名秦淮河的七樓護衛,與執筆人的金牌大人之間,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才對。
更別說熟悉到願意配合對方殺人。
這很不合邏輯。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們之間存在著某條不為人知的紐帶,將原本毫無聯絡的兩個人強行扯到了一塊兒。
而在李三思的思維中,被惡鬼附身的那位神秘花魁,就是那條紐帶。
也就是說,只要確定了趙江山是替哪位花魁做事,就能找到逃至秦淮河的那隻惡鬼。
當陽下,李三思望向趙江山的眼神堅定且沉重,充滿了審視的味道。
雖只有劍道二樓的修為,但在強大神唸的加持下,依然帶給了趙江山極大的壓迫感。
這位秦淮河的七樓護衛竟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轉過頭去。
他隨意的望向清風吹拂下的秦淮河,看似神情淡然,實則掌心和額角已經滲出了冷汗。
片刻後,他低眸沉靜稍許,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李公子,您太看得起在下了,花船頂閣向來神秘,可不是我等匹夫可以隨意出入的。十位花魁娘子地位更是尊貴無比,她們的貼身侍衛皆是訓練有素的女子,除了那些身份不一般的貴客外,任何男子可都是不得近身的。”
“在下雖然常年鎮守秦淮河,但平日裡卻連見花魁娘子一面都難,怎麼可能有機會成為她們的人?這可不是我信口開河,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去花船上打聽打聽,在下保證沒有騙您......所以啊,您那些話也不要再亂說了,要是傳到媚娘耳中,高低要治在下一個大不敬之罪。”
說話時情緒低沉,言辭頗為懇切,若非李三思對自己的直覺和推斷很有把握,差點就要相信了。
他冷笑了兩聲,很快回應道,“不得隨意出入頂閣,不代表完全不能出入,也就是說你還是有機會上去的。不得近身花魁,不代表不能暗自保護,這一點更值得推敲。”
“要知道花魁娘子身邊的貼身丫鬟雖然個個體貼入微,修為也還可以,但要說把花魁娘子的人身安全完全交給她們,我是不信的。所以我敢斷定,每一位花魁娘子的身後,至少都有著一名七樓護衛在暗中守護,而你,就是其中一位!”
聞言至此,趙江山氣息一滯,意念有了短暫的波動。
有種被觸動心事的慌亂感。
他搖了搖頭,似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有過多糾纏,於是說道,“李公子,再說下去,在下可就更無力解釋了,而且事關花魁娘子,在下也不敢再多言,不如就此打住,還是先送您回執筆人衙門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你的主子是哪位花魁,別忘了執筆人就是幹這個的。”
李三思沒有要走的打算,他細細掰扯,“綠娥生前對我很好,不可能害我,本就嫌疑不大,再加上她如今已經死了,所以完全可以排除。”
“而我與蘇姬相識日久,彼此之間早已坦誠相待,對她知根知底,所以也不可能是她。”
“剩下的八位花魁則都有嫌疑,看似不好調查,畢竟以她們的身份,執筆人不可能以私刑來審訊……但我曾聽蘇姬說過,每一位花魁的陪客記錄,秦淮河都有備案在冊,恰巧我又聽說,昨夜除了蘇姬為了陪我,未曾接客外,其餘幾位花魁可都是有約在身的,並且早已提前做好了預約登記。”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片刻,目光在趙江山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才緩緩說道,“查不了花魁,但是查一查她們的陪客花冊,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我倒是要看看,楊千殺的名字,會出現在哪位花魁娘子的閨房中!”
此話一落,趙江山臉色終於大變,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李公子,您別開玩笑了,花魁娘子的陪客花冊怎麼可能允許外人檢視?自從花船重建之後,秦淮河上下大小事宜基本上都由媚娘負責,她平日裡最是痛恨有人登上花船來鬧事,對於花魁娘子更是保護的極好,所以她不可能讓……”
“那可太好了!”
李三思忽然打斷他,隨即拍掌笑道,“你不知道媚娘是我家冷大哥相好的嗎?你沒聽到我喊她嫂嫂嗎?都是自家人,你覺得看本小冊子這點要求她會不滿足?”
趙江山聞言瞬間語滯。
他這才想起昨夜妖族尤物於平閣間表演時,那位執筆人衙門裡姓冷的銀牌,與媚娘在後臺你儂我儂的親暱畫面。
有這麼一層關係在,搞不好真能給他查到自家花魁娘子的身上!
心念至此,趙江山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見他這副吃了屎的模樣,李三思幾乎已經完全認定了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