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深邃的天宇中,鉤月在雲層裡穿行,如一張陰晴不定的臉,忽明忽暗。
襄城城樓之上,休息了兩天的官兵們精神百倍,盯著楚營的方向,準備迎接新的挑戰。
宋智明憂心忡忡,看了看身旁的陳鎮東,“定遠將軍,皇后還沒回來?”
陳鎮東:“沒有。”
宋智明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陛下明日能不能收到本王的急信。”
陳鎮東:“如果你實在擔心,今夜我們就大開城門,帶兵前去攻打楚營,看看皇后是不是在楚營中?”
宋智明心思數轉,“萬萬不可。皇后之前跟你我二人鄭重告誡過,要減少將士傷亡,儘量以靜制動。她讓你詐降,但言明要等時機成熟。她主張拖延之策,我們不能違令。”
陳鎮東皺緊眉頭道:“宋將軍,你不用擔心本將會做對不起兩位陛下的事,不用提防本將。”
宋智明也坦蕩,並不否認,“在其位謀成政,末將不敢疏於防範,還望定遠將軍海涵。”
陳鎮東衝著他友好地笑笑,沒再言語,只是擔憂地看向楚營。
楚軍守兵也站在齊山山腰,遠遠望著襄城城樓,時刻警戒著。
韓青永扶著額頭從營帳裡走出來,只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伴隨著頭昏目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週末被他氣昏好半天才緩過來,這會兒跟在他身後,痛苦地糾結著五官,看哪兒都不順眼。
“周將軍,白日是本王的不是,你、你就別生氣了。”
韓青永有氣無力道。
週末看了看他,沒好氣道:“只要殿下能想得開,末將怎麼都好說。”
這明顯是賭氣的話,要是往日,韓青永定然勃然大怒,可這會兒,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急走兩步找到茅房,進去又是一頓狂洩。
出來的時候,人越發搖搖欲墜,氣惱道:“本王這是怎麼了?好端端怎麼鬧起了肚子。”
週末也沒多想,看了看襄城的方向,擔憂道:“官兵知道咱們軍中兵械稀缺,戰馬盡失,只怕今夜會來劫營。”
韓青永搖了搖頭:“真來了也不怕,咱們將士身上都有隨身攜帶的武器,不怕近身肉搏,就怕他們不敢來!”
週末也沒心思糾正他這好大喜功的毛病,道:“殿下收到顏大人的信,信上說軍需糧草皆已備齊,他什麼時候差人給咱們送過來?”
韓青永:“說是已經在路上了,應該很快就能送達。”
“沿路重重關卡,這信怎麼能送得如此順利?”週末皺著眉頭,“就算顏大人已經派出護送糧草的人馬,萬一延途中被官兵截獲,我軍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你別瞻前顧後了,許多州縣的長官早就是咱們的人了。”
韓青永道。
“殿下,你說軍中人多嘴雜,顏大人會不會得知顏寶玉的死訊?半路把軍需糧草又調回去了?”
週末顧慮重重。
“哎呀,你能不能說些好話?讓你嚇也嚇壞了。”
韓青永捂著肚子,又轉回茅房去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腰都直不起來了,“太醫開的藥怎麼一點兒不頂用呢?”
週末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將士們一片驚呼,同時,天光大亮,瞬間竟如白晝一般。
韓青永和週末詫異仰頭,不由驚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