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因為他兒子的這封求和書,他已經從高高在上的西楚帝王,變成了無足輕重的人質。
從此有國不能回,有家不能歸,寄人籬下的日子除了忍辱負重,別無他選。
韓朝章萬分沮喪,卻見自己的魚竿微微顫動,他俯身慢慢提起魚竿,竟釣上一條活蹦亂跳的錦鯉。
“呵,好大一條魚!”
雲凰在一旁叫道。
韓朝章悶悶地看著那條錦鯉,半點兒歡喜沒有,只覺得自己就是這條可憐的魚,被厄運的魚鉤吊在了半空,等待他的只有絕望和死亡。
“快把它提上來!”
雲凰催促道。
都濤立刻上前,幫著韓朝章收魚線,把那條大錦鯉從魚鉤上摘了下來。
“給我吧。”
韓朝章回過神兒來,把錦鯉要了過去,揚手一丟,又把那條錦鯉扔回了湖水裡,看著它惶急地潛游而去,悵然地嘆了口氣。
確切地說,他還沒有這條魚幸運。
這條魚尚且能絕處逢生,他呢,只怕此生鬱鬱而終,再也不可能回到西楚稱王稱霸了。
雲凰和蘇玉轍對視了一眼,蘇玉轍衝都濤使了個眼色,都濤轉身離去。
片刻,都濤領著宋智明和週末走了過來。
週末的傷養得差不多了,聽聞韓青永全身覆沒的訊息,就一直一言不發,精神萎靡不振。
看到韓朝章,週末黯淡的目光亮了一下,轉身先向雲凰鞠身施禮,“多謝陳皇陛下救命之恩。”
雲凰淡然一笑,“將軍智勇雙全,是難得的將才。大陳正是用人之際,將軍若願意為陳室效力,善莫大焉。”
週末苦笑,“多謝陛下美意。末將一把年紀,不堪大用,與其折節,毋寧一死。”
站在一旁的韓朝章看到老部將週末還活著,又聽他寧死不降,心中一時感慨萬千,不由老淚縱橫。
“人各有此,強求不得。”雲凰點點頭,並不惱怒,轉身看向韓朝章,“你們君臣此後可以長伴左右,也不至於孤寂無靠。你們說話,寡人和周皇陛下與群臣還有要事相商,先走一步。”
“恭送陛下。”
眾人伏首道。
見兩人走遠,週末上前,目光殷切地看著韓朝章,又想到君臣在別,剛要跪拜,被韓朝章一把拉住,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陛下,末將失職,未能輔佐好太子……”
週末一臉愧色,窘迫道。
韓朝章搖了搖頭,嘆息道:“唉,怎麼能怨你呢?之前陛下識人不明,總覺得那是自己的孩子,差不到哪兒去。自小對他太過寵溺……不提他了,傷透了寡人的心,只當從來沒有過這麼個兒子。”
“陳皇和周皇對陛下可好?”週末打量著韓朝章,“怎麼瘦成這般模樣?”
韓朝章苦笑,“他們並不曾為難寡人。他們把寡人擄來大陳,開始不過是想讓寡人勸說太子退兵。可……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寡人受了傷,他們讓太醫悉心照料,並未落井下石。本來想著痊癒之後也該能回西楚了,想不到韓青勝與韓青就是一丘之貉,氣死寡人了……”
週末同情地看著韓朝章,寬慰道:“陛下不必憂心,大陳民風古樸,陳皇又心地仁善……”
“她心地仁善?我楚軍四十萬大軍一個月不到被她全殺光了,這樣的女人能說是心地仁善?她……唉,也不能全怪她,畢竟是我們侵犯在先。都怪寡人當初一念之差,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自作自受。”
韓朝章唉聲嘆氣。
一旁的蘇婉柔越聽臉色越差,她本來還想著伺候好韓朝章,有機會隨他離開大陳去西楚,繼續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如今看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陳坤成、陳鎮東,每個開始都對她甜言蜜語、信誓旦旦,結果全都是些自私自利、翻臉不認人的貨色。
這個韓朝章論年齡能當她的父親,她委曲求全到最後,卻是眼睜睜看著他的女兒晨歌與陳鎮東打得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