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頭握緊,手背上青筋可見。他的神色也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再不像剛才那樣近乎冷漠的平靜。
他冷冷看著蘇夏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也沒有遇到麻煩,竟然連自己哥哥都躲的妹妹!”
蘇夏“哇”得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毫無壓抑地縱情大哭過了,好像從她離家到藥谷跟師傅學醫開始,就已經再不會這樣哭泣。那個時候再覺得孤獨害怕,再覺得委屈不可自已,也只是蜷縮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悄無聲息地流淚。
可是今天她已經不想忍了。
在她的面前,是從小到大無條件地寵愛自己信任自己的哥哥,是那個足以為自己撐起一片可以讓自己盡情地自由自在地飛翔的哥哥,也是那個全世界對自己最好的哥哥。在他面前,她什麼偽裝也不需要,什麼情緒也不用剋制,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哭就大聲哭,讓蒼天與她一起悲慟。笑也能放聲大笑,讓天地都變得喜悅起來。
蘇夏一邊哭著,一邊猛然撲了上去,雙手摟住蘇弈的脖子,就好像受盡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溫暖的源泉一般,緊緊摟住自己的哥哥,埋頭伏在他的肩上,哭聲越來越大,眼淚越落越兇。這段時間以來,心中所壓抑的所有悲傷和委屈,全都要在這一哭中發洩出來。
蘇弈的手,原本還只是緊握著拳頭垂在身體兩邊。可是等他的肩膀都被蘇夏的淚水浸溼之後,他再也無法偽裝下去,心中那殘存的怒火,也早已被蘇夏的淚水澆滅。
他的手緩緩抬起,緊緊將蘇夏抱在了自己懷中。
他的聲音,雖然仍然很冷,可是其中的溫柔,卻已經緩緩滲透了出來:“哥哥在這裡。”
蘇夏“嗚嗚嗚”地嘀咕了一句什麼,蘇弈聽得又好笑又好氣,卻將她的身體摟得更緊,道:“不聽話的妹妹,本就該受到懲罰。”
蘇夏又“嗚嗚嗚”地嘀咕了一句什麼,蘇弈本就拿自己這個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放眼天瀾,或者放眼整片大陸,有誰不知道天瀾的戰神蘇弈,對自己妹妹寵溺無比,真正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
他只是輕輕拍了拍蘇夏的背,道:“莫哭了,哥哥不是已經來了嗎?”
蘇夏繼續嗚嗚咽咽,壓根不把自家老哥的話放在眼裡。此時已經知道哥哥原諒了自己,也壓根沒有真正要生自己氣的意思,摟著他的肩膀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眼淚全抹在他的衣服上,完全一副小女孩撒嬌的模樣。
蘇弈輕咳一聲,又道:“你這樣子,還是神醫蘇夏,哪有半點神醫的模樣,讓別人見了,恐怕再沒有人敢接受你的治療了。”
蘇夏不理他,繼續抱著哥哥撒自己的嬌。
“好了好了。”蘇弈無奈,只得主動道歉:“剛才是我不好,不該嚇你。”
蘇夏又抱著他蹭了幾下,這才終於滿足地在他懷中抬起頭來,道:“本來就不該嚇我。”
她的眼中還帶著淚水,看起來彷彿多了一層晶瑩潤澤的光,顯得又是可憐又是可愛。蘇弈靜靜盯著她看了片刻,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淡淡說道:“告訴我當日發生的事情。”
蘇夏渾身一個激靈,當日發生的事情,恐怕除了自己和洛楓,再沒人能把前因後果瞭解得如此清楚。可是當時在受了那樣大的傷害,滿腹委屈和絕望的時候,自己之所以不去找哥哥,就是擔心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洛楓會有危險。
她雖然並沒有再全力維護洛楓的意思,但卻也知道,政權更迭,最慘的,往往都是百姓。況且天瀾百姓,才剛剛經歷過一場聲勢浩大的內憂外患,生活好容易穩定下來,想必再沒有人,願意去過過去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可若是自家哥哥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那麼不管過去他對洛楓有多麼忠心,為了自己的妹妹,也絕不會再效忠洛楓。
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要麼,他會反出天瀾,戰神蘇弈如果真的造反,那動盪的就絕不會是一個天瀾了。
只怕整個世界,都會隨之大亂。
如果他沒有反出天瀾,洛楓好容易到手的皇位,是否還坐得穩,那還真不好說。
手握雄兵的天瀾戰神蘇弈,在天瀾軍中的號召力,真的是震爍古今,一呼百應的。
蘇夏不願再看見過去天瀾曾經出現過的,那種民不聊生,人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情景。所以她只能眼圈一紅,微微扭過頭去,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