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夫人正處於孩兒痊癒的喜悅中,聽到靈華的問題卻是一愣:「凌夫人懷疑是藥的問題?可是振兒從未吃過暈船藥,難道是散發出的味道?」
靈華解釋道:「振兒只是簡單的腹絞痛,平時多揉揉肚子便好。關於藥只是好奇,與振兒無關。不知原夫人可否告知此藥購於何處?下次坐船凌華不想再這般難受了。」
原夫人頗為理解地點點頭,一邊柔和拍打著振兒,見他沉沉睡去便壓低聲音細細講來。
「兩個月前,南鄉突然出了些怪事,好多人家不斷有人死去,聽聞死狀可怖,有些甚至屍骨無存。縣老爺口頭上說查,到底也沒查出些什麼,反而將那些屍首都燒了。
不斷有人莫名死掉,無論是誰都害怕成為下一個。而且死去的人死因不明,如何死的我們都不知曉,南鄉許多有條件的人家都去外地投奔親戚去了,只有世代在南鄉生活的人和生活拮据的人無處可去,大家跑到縣衙大鬧一番,卻什麼結果也沒有,只是讓我們回去關門閉戶,多加防範。.
我們對縣令絕望了,正打算與全縣所有人寫信尋求他縣幫助時,一個道長到了南鄉。這個道長聽說是驅魔降妖的,他路過南鄉去其他地方傳道。但自從他到了南鄉,之後就再沒有死去。」
靈華想起楊錫遲說自己在人間各處平妖亂,難道南鄉也是其中之一嗎?她隱約感到事情不簡單,便藉著原夫人停下的氣口打聽道:「那道長可是濃眉大眼、一身正氣,嘴邊還有酒窩?」
原夫人搖搖頭:「我沒見過那位道長,那時全南鄉的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道長之事還是後來聽說的。那名道長好像姓楊,只待了一日就走了。」
果然是楊錫遲,原來是他路過南鄉幫助村民驅趕了禍亂人間的小妖,可現下楊錫遲不知去往哪裡修整,此時不知情況如何,靈華摸了摸腰間的傳音符,沒有任何來信。
「那這暈船藥是楊道長給你的嗎?」恆古見靈華正在沉思,便出聲問道。
原夫人看向恆古眼神裡充滿疑惑:「說來也是奇怪,這藥是突然出現在我家裡的,並沒有任何人送來。那日我相公在庫房裡給振兒找撥浪鼓,忽然看到窗下有什麼東西在閃,他過去檢視,就發現這幾顆藥散落在窗下的木箱上。」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這些藥的來歷?」恆古一下站起來,言語頗有指責之意,「那你就隨便把藥給別人吃嗎?」
原夫人見恆古氣惱,急忙也站起來解釋:「凌公子彆著急,這藥原本有十多顆,我們一開始並不知是什麼東西,後來找赤腳大夫看了才知道是暈船藥。昨日上船前我也吃了一顆,沒有旁的反應才送給你們的。」
恆古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尷尬,靈華拽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原夫人見諒,我這夫君對我百般疼愛,方才關心則亂,原夫人多擔待。」
原夫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坐下捂著嘴低低笑起來:「不妨事,我才成婚的時候,夫君也是這般疼我的。」
靈華也笑起來:「想必原夫人與令夫也感情甚篤,為何沒有與夫人同遊?」
原夫人嘆了口氣:「說起來是我的錯,是我沒用讓他傷了心。」
說著她抬起頭頻繁地眨眼憋回眼裡的淚,平復了些許,豔羨地看著靈華與恆古問道:「不知二位可有了孩子?」
孩子?
這話題轉移得太快,靈華與恆古皆是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靈華心裡一跳,她連自己都保全不住,怎麼會想所謂「孩子」呢?
恆古聽到孩子也慌了神,不由自主地看向靈華。
靈華察覺恆古的眼神看了回去,看到少年一臉慌張,突然有些想笑。恆古自己還沒長大呢,問他後代之事還是慌忙無措的反應,可愛中帶著太
多青澀。
她笑盈盈地搖了搖頭:「沒有,孩子順其自然吧。」
原夫人看她的眼神更加羨慕:「真好,你是幸福的。」
言至此已很是明顯,靈華順著話頭問道:「原夫人可是因為孩子的事與令夫鬧了彆扭?」
原夫人眼神一亮,復而低下了頭,不去看靈華的眼睛,反而撥弄起衣角:「不是。」
靈華看看原夫人慾言又止、有意隱瞞的神色,拍拍恆古的肩:「你先回去吧,我與原夫人聊些家常你定不願聽。」
「不,我願……」恆古剛要反駁,看靈華不容辯駁的眼神撅撅嘴改了口,「我願意回去躺著,你別聊太晚。」
靈華被他不情願又不得不聽話的委屈模樣逗笑,莞爾道:「知道了,到了傍晚再幫我準備些白粥,我喜歡昨日的味道。」
恆古被哄得喜笑顏開:「知道了,等你回來。」
原夫人的視線跟著恆古的背影渙散在廂房門口,她嘴角一直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靈華的眸中含了不知意味的淒涼:「你們真好。」
靈華安慰道:「雖然我不知你經歷了什麼,但日子總會好的,不是嗎?」
原夫人僵硬地笑笑:「你的日子一定會好,我的日子已經陷入泥沼,好不起來了。」
「為何這麼說?」靈華拿起軟墊坐到她身邊,素白的手拉起原夫人的指尖,「同為女子,沒什麼不可以相互幫忙的,就算是發洩心中情緒也好,說出來心裡會好受些。」
原夫人看著靈華誠摯的眼神,拿起放在床邊的撥浪鼓摸著鼓面,聲音如飄雪一般緩慢落入靈華耳中。
「我們原家世代都在南鄉定居,在南鄉本地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家裡出了幾個鄉紳和秀才,也算是有名的人家了,即便現在沒落了許多,仍還是南鄉家喻戶曉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