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看著原秋盈的臉:「你怎麼還這副模樣?」
原秋盈以為原老爺在關心自己的傷勢,順勢道:「爹爹,初啟陽下手太狠了,女兒真的好疼……」
原老爺冷哼一聲:「疼?疼就對了,你應該聽話,知道嗎?嫁了人就要三從四德,我看你以前學的東西都忘乾淨了。」
「爹?」原秋盈難以置信地向後退了一步,「您不心疼心疼我嗎?」
「爹疼你啊,疼你才告訴你方法,只要你乖乖聽話,就不會被打了,不對嗎?」原老爺的臉在此刻像是扭曲了,他像一隻吸血的蠱蟲,蠶食人的意志,將人吸乾後做成傀儡晾在日光下暴曬。
原秋盈看向門外的天空,搖頭道:「不對,這都是歪理!我是人,初啟陽也是人,憑什麼他不能聽我的?為什麼乖乖聽話的就要是女子?」
「爹,我有時候在想,轉世輪迴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為何我絲毫想不起上
輩子,若是假的,那我就只有這區區幾十年可以過活。」
原秋盈的臉上寫滿堅定不屈:「我不記得上輩子,亦不會知道下輩子,我只知道這輩子。短短几十載還要看別人眼色活著,我不願!我要過我想要的生活!」
「不可理喻!」
原老爺的巴掌快而重地打在原秋盈本就帶了傷的臉上,她當即被打到地上不能動彈。
第一次打人的原老爺看著弱小無助的女子匍匐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模樣,忽而內心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未得到的成就感如一件袈裟降臨在他身上,忽然他有了「渡人」的使命感。
初啟陽從門外走進來:「爹,您這樣做是為她好,她會懂的。」
時光流轉,一年之後,原秋盈跑到屋外又倒了一碗湯藥。隨後她衝了杯紅花,麻利地喝了下去。
她看向窗外的天空,天快黑了,月亮又要爬上來,外面的熱鬧早已停了,今夜又是初啟陽的大婚之日。
「真稀奇啊,我要有妹妹了,好像還將要有一個孩子。」她目光淡淡地看向遠方,手心摸著身上被打的傷處,「那又怎樣?不過是多一個麻煩罷了。」
時光飛逝,小妾的孩子已經會走路了,這奶呼呼的女娃娃不喜歡自己的生母,卻經常纏著原秋盈要抱抱。
原老爺看得心焦,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女人就是要生子的,你看全天下哪個女子不生孩子?我這裡尋到一個雲城的神婆,你們去拜拜,回來我就想聽到好訊息!」
「可是爹爹,我從未想過要與初啟陽生子。女子是人,不能只看到我身上的作用,而忘記我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原秋盈已經不再如幾年前歇斯底里,她冷靜地講述著自己的心跡,「我不會生的,我不需要孩子。」
原老爺氣得心肝脾胃揪成一團,下意識地便打了她一巴掌:「混賬!你這不肖子孫,原家怎麼就出了你這樣一個敗類。不開枝散葉,如何對得起原家門楣?」
原秋盈的眼神光黯淡下來,喃喃自語道:「我只要對得起我自己便行了。」
「你就想把爹氣死!更對不起你泉下有知的娘!」原老爺喚道,「啟陽!快帶回去好好教育!」
原秋盈被關了五個月。
沒有人看望,沒有人說話。每天只有準時送到的飯菜,還有窗戶外一抹藍天。
一群鳥飛過,一群鳥又飛過。月亮缺了又圓,圓了又缺。每天看似是新的一天,卻實際上都是同一天。
她有些妥協了,她抗爭不動了。
她就像被抽了靈魂的新生怪物,毫無知覺地拍拍房門:「我聽話……我聽話了……放我出去吧,我什麼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