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魈的骨鏈鑽回後背,發出暢快的桀桀的笑聲。骨鏈如蛆蟲從面板下攀爬到江邈的後腦,如開出花朵般在後腦的面板之下掙扎綻放。
面板被扯開,頭顱像是新生的軀幹一般在江邈的腦袋後面生長出來。一體雙頭,雙生之怪。
「哥哥,我們終於合二為一了。共用一個身體的感覺,我想再試一次。」江魈的聲音激動得有些斷斷續續,他緩緩睜開眼,與此同時,江邈的眼睛閉了起來。
紅光乍現,轉瞬即逝。江魈的頭從後背慢慢扭轉到身前,而江邈的頭被扭到後腦上去,低聳著埋到後背之中。背後的破口將頭顱吃了進去,一如江邈在孃胎中將弟弟的頭顱一口吃掉。
少年的身子緊縮著佝僂起來,呈一個詭異的形狀勉強站立著。脖子向後彎曲,但背部更是如拱橋一般蹙起,整個人像個鞠躬的羅鍋,搖搖晃晃就要向前倒去。
「哈哈哈哈……」江魈費力穩住身子,左右看了看,滿意地笑起來說道,「哥哥,以後黑夜便是我的,好嗎?白天是你的,晚上,這副身體就是我的。」…
「昨晚又殺了一個嗎?」江邈對著空氣問道,他手上正在熟練地切著肉,又裹了些蛋液放到油鍋裡炸。
一個聲音答道:「這一個還不夠嗎?我現在都聞著香味了。」
「以前你總愛吃生的,如今怎喜歡油炸的了?」江邈將肉一條一條放入鍋中。
頭顱從後腦冒出,在脖子上轉了半圈到了前面,仔細看著江邈的刀功:「這次切得正好。吃慣了生的總要換換口味,再說有這麼多肉,我自己吃不上,倒不如拿去市集,讓大家都嚐嚐此等美味。」
「我不願。」江邈把自己的頭轉回來,「你不要太過分了,這種事在暗處進行,不能如此聲張。」
江魈竊竊笑起來:「哥哥,你又在裝,我聽到你的心在說「刺激「,為什麼你總是口是心非?若你真的不願,那不如用這些多餘的肉來煉油,不知這種油炸出來的是何種美味。」
江邈給肉翻著個兒,答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你對這個小女孩心軟了,哥哥。」看著坐船遠去的柔柔與秦玉箏,江魈的話傳入腦中,「她知道你那麼多事,你不該手下留情,就算不能吃肉,也把心臟給我解解饞。」
「沒有,我怎麼會對別人心軟。」江邈背過身
,撐起竹竿划動起來,「我只是看見她就想起了自己,她有娘跟沒有沒區別,看起來比我還要慘上幾分。」
「別以為我不知道已經對她動了殺意,可惜又強行壓下來放過了她,讓她遠走高飛了。」江魈將頭轉過來,用江邈的手錘著胸口,「你讓我很悔恨!」
江邈無奈道:「我已經替你物色到新的了,你想何時去便何時去吧。」
江魈冷笑一聲:「上次你的標記便沒了效果,還是我提前一晚親自去尋的再種下標記。你應當知道,我這眼睛閉上了太久已經不頂用了,這次可要靠譜點……」
「因為,我等不及了。」
江邈還欲說些什麼,但所見江魈的臉變成了河裡的倒影,朦朦朧朧地隨著暗流湧動,逐漸消失在水波之中。
「這到底是什麼?」他回神望去,見自己仍身在竹筏之中,兩邊的吊腳樓格外清晰,只有河面上奇怪如斯,反射出暉郡的粉牆黛瓦。
稚童站在江家門口對他揮揮手:「這麼快就要走了,下次再來吧,我永遠在這等著你。因為,我就是童年的你啊。」
語畢,周圍的景象似乎變了。水面上的倒影不見了,兩岸的吊腳樓不見了,就連腳下的竹筏與河水,統統不見了。
只有一片雪白的虛無。
「啊——」他猛然睜開眼坐起身,腦門上冷汗直冒。江邈喘著粗氣擦乾額頭上的汗,見四周仍是熟悉的景象放下了心。
陳舊的居室,簡易的灶臺,還有一鍋的冷油。
「原來是做夢了……」他趿鞋站起,卻感到背後有強烈的疼痛,像是被燙傷了一般。
他愣住了,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被一對夫妻抓住是真的,夢裡河面上的事也是真的!
未等有任何動作,一個女子拿著面殘鏡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名少年。那女子手中的殘鏡發出暗金色的光芒,就如同阿孃送他的那面一樣。
「你們要做什麼?」江邈戒備道。
「當然是幫你了。」那女子笑得親切,「幫你達成內心最深處的心願,助你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