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音寺。
寧絮荷的身上浮起一層光來,可她渾然不知,依舊陷入矛盾之中。
「你若想知道真相,我會講給你聽。」敬恕目光中隱隱有不忍閃動,但他很好地控制了這股不該有的情緒。
「真相都是殘酷的,對嗎?」寧絮荷蹲下身,將頭靠在視窗之下,敬恕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對。真相是不摻雜一絲虛假幻想的,是沒有餘地的。」敬恕停頓了一瞬,「你想要去面對嗎?」
寧絮荷身上的光芒更加亮了,這些光飛散出她的身體,慢慢聚攏在頭頂,形成一粒黃豆大小的實心金球。
敬恕的餘光瞥到了它,心頭一跳,語氣急切繼續問道:「你若說不想要記起,我便不會讓你回憶到分毫。」
他說著站起身,走到視窗前一步的位置,長袖下的鎖鏈叮噹作響,想要抬起手去摸寧絮荷的頭,可鏈條卻將他的雙臂緊緊禁錮。
他只能停留在此處,再無法向前邁進一步。
寧絮荷聽到鎖鏈聲急忙站起,她摳著手指心亂如麻,猶豫再三道:「我,我若等到在人間玩夠了再回來向你討要真相,這樣便可以了吧?」
敬恕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他笑著回答:「當然可以。」
話音落下,敬恕的手中已聚起強大的靈力,寧絮荷頭頂的小金球眨眼之間飛到他手心裡。
拳頭握緊,靈力振入,金球頃刻間就要化為齏粉。
正此時,一股難以阻擋的強烈的力量順著鎖鏈猛然擊中他的右手,敬恕手腕脫力,指尖被鉗制住硬生生把拳頭拽開。
這粒小小的金球被不知源頭的風打入寧絮荷的眉心,金色的光點如星辰一般在她身上閃耀。
寧絮荷目光逐漸迷離,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個人不知從何處落在敬恕的身後:「你阻擋不住的。」
敬恕轉過身,眼前站立的正是小和尚智信,他對著智信怒目而視,言語裡藏不住的譏諷:「你這閒事管得可太寬。」
智信揮揮手,一道神光降臨在他身上,他的四肢迅速生長,兩三個呼吸間便已是大人模樣。
忽而,他的身體又縮小了下來,變成十三四歲的孩童,靈光又現,他再次變成大人。
智信劍眉星目,身著一襲月白長衫,看了看手腳道:「此時體虛,維形還是不太穩。」
他復而看向敬恕:「重臾,你還是無甚變化,贖罪近百年也未能改你嘴下不留情的性子。」
「為什麼要讓她記起來?」敬恕走到智信面前,抓住他的肩頭手指不斷捏緊,「那記憶我本可以一下消除,讓她永不再憶起!」
智信的眼裡帶著審視和嘆息:「你真的在贖罪嗎?」
「什麼?」敬恕的手鬆開了。
「記憶已出,恢復本是水到渠成、勢不可擋之事,為何你不願?是寧絮荷不敢面對,還是你不想失去寧絮荷?」
智信的話就像驚濤駭浪,瞬間沖垮了敬恕心中的堤壩。
「不,不是!」他矢口否認。
智信吟誦般低語:「鑑心鏡……「鑑心」啊「鑑心」,此刻便是鑑別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