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呼喊猶如平地驚雷,不知從何處鑽出許多人來,他們大多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黑乎乎的臉龐上沒有多少肉,正如餓虎撲食一般向三人跑過來。
恆古雖不忍傷害他們,還是用掌風將他們擊退老遠,大喝一聲:「我們沒有行李、亦沒有吃食,是清遊門前來支援的人。」
那些人一聽清遊門,急忙恭敬地退到一邊不再有所動作了,只用再次黯淡下去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靈華見到此景心中不是滋味,連日戰爭,百姓死傷無數,就算不在戰爭中死去,飢餓、流亡、疾病,任何一樣都會讓他們的生命悄然消逝。
放眼望去,街邊的兩名清遊弟子抬著不斷呻/吟傷者快步而去,遠處的烽火臺上一名弟子正在不斷念著法咒加固陣法,一切都在緊繃著,一切都如同人間煉獄。
正躊躇之時,楊錫遲從遠處走來,這兩袖清風的道長不再出塵不凡,身上亦是滿是血汙,見到靈華他露出放心的表情:「靈華姑娘能到此處,想必清遊門裡一切順利。」
靈華將鑑心鏡拿出:「鑑心已經集齊,答應道長的事情可以實現了。」
楊錫遲似乎沒有太過驚訝,淡淡點頭道:「那事容後再說,如今重中之重是如何對付江曌空。」
他看向恆古:「還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
恆古神色複雜:「記得。」
楊錫遲道聲「如此便好」,便帶著一行人走進身邊的屋中坐下,講起新羅海的情況來:「這幾日妖軍來得更為頻繁,幾乎每日都要在一處地點進攻,企圖破壞我們設好的防禦陣法。」.
他的眼睛望向靈華:「明日是一場苦戰,若是順利,鏡子才算收集完全。」
靈華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楊錫遲只是囑咐道:「姑娘只需要謹記,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心軟。」
靈華似乎從他的話裡聽出一些不同的意味,可思索之下卻什麼線索也品味不出,她看著這張滿是疲憊的面孔,剛要問出口,卻被他的話打斷。
「我帶你們四處看看,瞭解地勢,明日也好有所準備。」
恆古眉頭緊鎖,重擔在身般地點點頭,隨著楊錫遲一起走了。
轉眼便到了夜晚,楊錫
遲為二人尋了一間房屋簡單休息。環繞四周,屋子的牆體只剩下了幾塊殘磚,而屋頂卻還完好無損。
「這已經是無人居住的房間中最好的了。」清遊門的弟子向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們的屋子沒有房頂,現在見到屋頂便親切的很。」
回想起今日所見所聞,靈華不由打了個顫。即便恆古造了結界,也能感受到寒夜裡的空氣都混著血腥的氣息,她看著目之所及的一片荒涼,這些時日這裡的百姓都是怎樣度過的呢?
收回目光望向身邊躺著的人,恆古似乎也沒有睡著,月色之下他雙目緊閉,眼珠在不停地轉動,眉心不安地糾結在一起,像是在心間打了一個結。
他思來想去,終於嘆了口氣睜開眼睛。一睜眼,見到的便是靈華直盯盯的視線,他嚇了一跳,心虛地咳嗽了一聲坐起身:「你為何不睡?」
靈華也不遮掩,直接問道:「楊錫遲究竟交代給你何事,引得你這般苦身焦思?」
「我……」恆古想說,卻又咽了下去,「我答應老楊不說的。」
靈華上手去撓他的腰間:「竟連我也不告訴?」
恆古反應極快,馬上握住她的手,表情沒有絲毫的輕鬆:「雖然這樣沒信義,但我也覺得與你商議商議為好,這幾日真是憋壞我了。」
他趴到靈華耳邊,氣聲說道:「楊老道讓我伺機殺了楚淳溪。」
「什麼?」靈華頗為驚訝,「楊道長果真這般講?」
恆古頹下身子:「我騙你作甚?他就是這般說的,我也不知緣由為何,雖然楚淳溪與謝千蘊二人投機取巧、貪心有餘,但也罪不至死吧?為什麼一定要將她殺死?」
靈華坐起身,梳理道:「楊錫遲從我們進入清遊門之後便一直有些奇怪,如今更是說出他不可能說出的話來,難道也是被江曌空所控制?」
恆古搖搖頭:「我感覺不像。他沒怎麼變,說不定是我們之前都不曾真正瞭解他?」
「楚淳溪只是清遊門普通弟子,即使與謝千蘊朋比為女幹,也不足為懼,更何況她並未成為傀儡人,到底為何……」思索間,靈華的耳邊又響起楊錫遲的話——
「不要心軟,什麼情況都不要心軟。」
為何他會有此提示?
靈華的心提了起來:「難道明天楚淳溪身上會發生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
她剛要拿起鏡子檢視,卻發現天已矇矇亮。明天已來,未來已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誰又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