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一頭棕熊,下巴上有道白斑。
他手裡提著一盞慘白的燈籠,被風吹得明明滅滅的燭光照不亮他的表情。
靈華走上前,先開了口:“卓使者,好巧啊。”
“巧?”卓灼憤怒地看著靈華,他想罵人又硬生生壓下去,腮幫子鼓得老高,咬緊後槽牙說道,“你是想死嗎?”
靈華正待開口,恆古跑到她身前,少年挺拔清瘦的身軀擋住卓灼惱怒的臉,毫不相讓道:“你要對我姐姐做什麼?”
卓灼看恆古一臉戒備的樣子,別過臉嘆了口氣,咬緊牙關責怪道:“這裡很危險,你們不應該到這裡來。”
靈華從恆古肩上冒出頭來,語氣無辜:“我們只是想來這裡找我的朋友。”
卓灼瞥了眼別處,低頭焦躁道:“他不在這裡,你別找了,我送你們回去。”
靈華敏銳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似乎是看向那座木樓。
卓灼說罷熊掌微抬,空氣中隨著他的動作自下而上憑空出現一道門。門中流光閃爍,卓灼一歪頭,示意他們進去。
“籬笆門打不開了。”恆古在靈華身邊耳語,說罷二人對視一眼,恆古快速跑去籬笆邊將何年拖過來。
何年此時仍沒緩過神,依舊魂不守舍,他目光呆滯地盯著腳下的地面,身子癱軟整個倚靠在恆古身上。
卓灼見何年也在,瞳孔一縮,徑直將三人推進流光門中,自己也走了進去。
新二間熟悉的小院中,一個閃著光的豎線緩緩延展開,逐漸變成一扇流光溢彩的門懸浮在空中。
恆古先從門裡走出來,他回頭扶靈華邁步下來,又去扶何年。
卓灼看他熱心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若真對他好,就不應帶他到那裡去!”
恆古剛送何年到屋門口,聽到卓灼的話身形一頓,思考一瞬便大跨步到他面前,故意激他:“何大哥熱心,要幫我們找朋友。夠義氣,他才不害怕。”
“他不怕?”卓灼皺著眉冷笑一聲,“幸虧今日是我當值,若換做別的使者,你們三個只有變成‘山坡’上的‘屍料’這一個下場。”
靈華聞言對恆古使了個眼色,恆古噎了一口氣,“哼”地一聲轉身回去,把何年送到屋裡,摸索著與何月一起輕輕將暗道口掩蓋好。
靈華對卓灼道聲抱歉,解釋道:“我弟弟性子急躁,卓使者多見諒。”
“凌姑娘,你以為我是因為他的態度才生氣的嗎?”卓灼低嘆道,“我是不想讓你們白白送命!”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我想救朋友,就只有四處去亂找。就算有危險又怎樣?我的朋友如今能比我安穩半分嗎?”
靈華的言語強勢得不容置疑:“他人之好,莫敢忘。他人之恩,永相報。我的朋友幫助了我許多,所以我即便在此地死去,也是死在救人的路上,是死得其所。”
“迂腐!”卓灼恨鐵不成鋼,“凌姑娘,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沒想到居然如此固執迂腐。你想救人,怎麼可以橫衝直撞?這裡危機重重,你若太過張揚便只有死路一條。”
“那我該如何做?每天上工下工就能救人了嗎?”靈華說話的語氣更衝,“與其在這裡混吃等死,還不如拼死一搏!”
卓灼被靈華的言語激得上了頭,他指向何年屋裡:“所以這就是你拉著無辜的人,用了他的暗道還把他置於危險中的理由嗎?”
靈華愣了半晌:“你知道?”
何年屋裡掩蓋暗道細微的“沙沙”聲停了下來,恆古打簾出來站在門口默默看著卓灼。
卓灼自覺失言,洩了一口氣,他神色頗為哀傷寂寥:“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在這裡許多年,這裡的每一粒沙我都清清楚楚。他們想逃,我不會攔著,但若是為此去送死,我覺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