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人本就複雜,所以你要多些防人之心,這樣以後才不容易被騙。”
恆古拉住靈華的手點點頭:“我懂了,你別怪我一直在意以前的事。”
她搖搖頭,安慰道:“這不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在意的過去,你只是做了大家都做過的事。”
她將醉漢的事情講與他聽,他眨眨眼猜測道:“這面牆是否與執念有關?只有心中有偏執的人才能看到一些事情,而你並無所求,所以只能看到牆上的畫。”
“或許是這樣,但我也是有所求之人。尋找‘鑑心’便是我的執念,數十年來從未放棄,如何不夠強烈深遠呢?”她拿出在張開源家裡找到的這塊碎鏡,細細撫摸碎裂的邊緣。
恆古看到正在發亮的鑑心鏡,不解道:“為何不吸收它的靈識,收納歸位?”
“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靈華把殘鏡放在手中,閉上眼,將靈力匯於掌心,沒等吸收,鏡子上便攏起一陣灰色濁氣,裹住了整塊鏡子。
殘鏡被靈華的靈力吸住,又被濁氣包裹,兩種力量互相制掣,殘鏡居然有了破碎之音。靈華急忙收勢去檢視鏡面,銅製的鏡面平滑無痕,想必是從內部碎裂。
“我與這塊殘鏡的感應被這團汙氣阻礙,無法收回‘鑑心’。而這股力量飽滿而強大,我此時的力量不足以對抗。”靈華收起殘鏡,“恐怕我們出去才能尋得化解之法。”
恆古站起身,拿出縛妖繩確認好又收起來:“我再去一次張富家,也許那面壁畫還有別的用處。”
靈華起身按住他:“不要貿然行事。”
恆古撫上她的肩膀:“不必如此擔心我,我自己可以。”
靈華臉上染上一絲焦急:“你那般樣子我著實放心不下,你若再看到殷天無,切不可意氣用事。我怕……”
“怕什麼?”
“我怕無法實現自己的承諾。”她似乎想起了很遠的事,神色哀傷。
“承諾?是說帶我出去嗎?”恆古看不懂靈華的表情,他的手覆上靈華冰涼的手,“我一直相信你,也相信我們可以平安出去。一直都是。”
虛空之境的夜晚再次到來,恆古陪著倚在憑几上的靈華坐在窗前。一開始他不懂為何靈華這般害怕,但冷靜下來想一想,讓他拋下此刻身體不適的靈華獨自犯險,萬一就此陰陽相隔,往後餘生該要多麼後悔啊。
他看向身邊閉眼小憩的女子,均勻的呼吸聲像羽毛在耳邊撓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靈華鬢邊的碎髮攏到耳後:“我不會讓你擔心,會好好保護你的,不要這般不安。”
靈華嘴唇微不可查地抿了下,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緊了些。
今夜的春暖閣仍是門庭大開,可並沒有多少客人圍在門口,幾個喝醉酒的貴公子路過,沈媽媽急忙招呼他們進來,貴公子們看到春暖閣立馬醒了酒,說著“真是晦氣”,踉踉蹌蹌地快步走開了。
此時有一個人站在春暖閣不遠處,在醉生夢死的公子中顯得格外清醒。他身著華麗,玉冠錦衣,微凸的肚子明碼標價似的顯出他的生活有多麼富裕。
還在四處招呼客人的沈媽媽見到這人臉色一變,急忙從門口樓梯上下來,一臉媚笑道:“張員外怎麼百忙之中駕臨春暖閣了?”
恆古站起來抻頭一看,這張員外果然就是張富。他比殺人時又胖了些,容貌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
“兩年過去,沈媽媽怎麼這般生分了?不似那年說我是臭要飯的時候了?”張富笑得滲人,精明的小眼睛瞪得老大,臉上的皺褶擠在一起,在慘淡的月光下更讓人膽寒。
沈媽媽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張員外這就說笑了,沈梅我賤命一條,死活不都是張員外說一聲的事兒。再說您已經買下了春暖閣,奴現在是您的手下,您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張富聞言洪亮地大笑起來:“沈媽媽真客氣啊,早有這樣的覺悟,當年我也不必費盡心機去找陳家人,更不用花錢養他們。到現在陳家還以為是我救濟了他家,對我感恩戴德呢!哈哈哈哈,真是傻子一樣,你說是吧?”
“張員外宅心仁厚,處處幫助窮人,大家都管您叫善人,怎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呢?”沈媽媽低頭恭維道。
張富冷笑一聲:“哼,善人?你少諷刺我,你我二人半斤八兩。如今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若敢威脅我,便與那天在二樓上的陳宛一樣,死不瞑目!”
沈媽媽哆嗦一下:“是。”
張富對言聽計從的沈媽媽很滿意,他指指春暖閣:“這幾日磨蹭什麼呢?趕緊從這裡搬出來,去隔壁街擷香院裡去。”
沈媽媽擦擦腦門上的汗:“這幾日綁了個新人,難搞的很,正在教訓,耽誤了些時間。”
“教訓不了?那就送我府上,我來給她教訓。”說罷他又伸出手來:“這個月的利錢為何不繳?”
沈媽媽面有難色:“這個月都沒有客人光顧,姑娘們都要吃不上飯了……”
“沒有利錢我怎麼去做別的生意,快拿出來!”張富身後出現兩個壯碩的男人,沈媽媽嚇得把自己的家底拿出來給他。
張富接過銀票嫌棄地看了一眼,扔給沈媽媽兩三錠銀子當工錢,帶著兩名壯漢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