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矇矇亮,農家人便已經摸索著開始燒火做飯。
金氏剛舀出一小捧米,還沒等倒進鍋裡,就被黑著臉的杜氏奪了過去,“咱傢什麼情形,吃這麼多米幹什麼?”
說著將米往袋子裡倒回大半,只留了一小撮倒進鍋裡,又舀了一碗糠混了進去,水足足加了三大瓢。
看著浮在水面上的糠,金氏嘴角抽了抽,“娘,這糠也太多了吧,剌嗓子,三柱還小呢。”
“就你家兒子金貴?今年地裡旱,哪家不得嘞著褲腰帶吃,你們大房不是有錢嗎,能充冤大頭,還開不起小灶了?”杜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嗤笑一聲便扭身出了伙房。
山桃拿著藥包正要進伙房,跟杜氏撞了個正著,杜氏見著二房的人火氣更盛,扯著嗓子就開罵,“你個小兔崽子,走路不看路,做賊呢你。你們二房沒一個好種!”
山桃往後挪了兩步,避開了杜氏橫飛的唾沫,不緊不慢道,“我娘可和你一樣是大河村杜氏的女兒,二房不是好種,那你這個嬸孃呢?阿奶,這麼罵自己孃家,不好吧?”
燒火做飯的金氏面上不變,耳朵卻支稜著,心裡咂舌這四丫自從那日起,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在杜氏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能將杜氏堵的啞口無言。
“好,好得很,你們二房厲害,是吃得起藥的金窩窩。老大媳婦兒,飯也不用給二房留了,一會兒端我屋裡吃!”
要是擱以前,杜氏早對山桃動了手,但現在的山桃牙尖嘴利,偏不知怎得還有了股巧勁,村裡將她配合大夫救了爹孃的事傳的神乎其技,杜氏每回見著她,心裡都打怵,只能逞逞嘴上功夫。
氣走了杜氏,山桃也沒喜形於色,照例拿出瓦罐將藥熬上,又開始拾掇柴火幫金氏煮粥。
連著幾日都是如此,金氏因為自家男人借錢給二房的事,加上又被婆婆杜氏遷怒,對山桃也沒幾分好顏色,但山桃就跟看不見似的,總搶著幫金氏做活。
再硬的心,見著還沒灶臺高的小丫頭幫你忙前忙後也該軟和了,金氏雖臉上顏色依舊不好,但說話到底不夾槍帶棒了。
“你個小妮子,嘴是越來越刁了。這麼氣你阿奶,不給你們飯吃,咋辦?”
山家尚未分家,山大郎幾乎包攬了家裡所有的農活,但無論是糧食還是金氏做的繡活貼補的家用,大都上繳給了公中。
說是公中其實就是進了杜氏的口袋,杜氏不識字卻對數十分敏感,凡是跟銀錢沾到關係的,就是袋子裡還剩幾粒米都記得清清楚楚。
對此山桃也只能表示慾望足夠大果然豬也能上樹,比前世那些看著算學就頭疼的小皇子,杜氏稱得上一句無師自通。
將腦袋裡的雜念丟擲,山桃咧嘴一笑,“吃這些我娘身子也好不了,我有法子,大娘不必擔心。”
看著山桃小心翼翼地捧著藥出去,金氏撇撇嘴,她擔心個啥,還不是怕自家男人腦子又犯軸去幫襯二房。
二房屋中,山二郎還躺在床上,他傷勢重,不能輕易挪動。
杜盈秋傷在頭上,平日睡得時間長醒得時間短,剛剛扶著床下地,就看見端著藥進來的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