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叨擾不叨擾,我只付陶陶一份工錢,又多個能幹的幫工,求之不得呢。”紀大夫笑著摸了摸鬍子。
雖然山桃現今也才九歲,可醫術卻夯實精湛,無需再做藥童的活計,有了自己單獨的一個診位。
一開始她單獨出診,根本接不到客人,後來自降診費一段時間,才漸漸闖出了名聲。
尤其女子愛找她看病,比男大夫方便許多,久而久之,蒼江縣臨近都知道,保濟堂有位年歲小的女大夫,醫術好。
來尋她看病的病人多了,山桃便每日起得更早,先做些準備活計。
孫吉雙常常跟著她來保濟堂,也熟悉了這些瑣碎活計,幫手十分麻利。
“縣試考完還有州試和省試。以山叔的學問自然不成問題,若都過了......你要隨他們去京都嗎?”
山桃隨意點頭道,“自然是隨爹孃一併。你連學堂都不肯進,到對我爹的學問肯定得很。”
後一句調侃孫吉雙只是笑了笑,將手中的冊子放在山桃順手的一側,嚥了口唾沫道:“京都有個相國寺,那裡的齋菜很是不錯。若你得空,到時候我請你吃。”
剛剛提筆的山桃手上一頓,一滴墨珠滴落在紙冊上,暈成一團。
她卻沒有理會,而是直直地看向孫吉雙,嘴角一勾,“看來孫公子的記憶是恢復了,如今終於肯認故人了?”
早在三年之前,石埡村一事,孫吉雙就見識到了山桃的一手槍術。
北朝武將世家花家的獨門絕學,絕無可能出現在南方一個農家女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希望,孫吉雙卻怕了,當年北朝公主墜亡,他就站在城樓的樓梯下,誰知等來的不是佳人,而是一聲巨響。
越和山家熟悉,孫吉雙就越能發現山桃身上的處處細節,無一不指向那個早該香消玉殞的人。
他不可置信又不敢不信,便在孫家一住就是三年,暗中的籌劃和部下統統南調,說是蟄伏,實則是守候。
至今他還記得,九歲那年,南朝軍隊兵臨城下,意指北朝國土,根本沒有顧忌過他這個從六歲就送到北朝為質的大皇子。
是長公主握著他的手,從密道將他送出了城,送到了南朝的軍隊手中,再帶著南朝軍隊,拿下了北朝皇帝。
一抹紅衣被長公主穿得猶如戰袍,一切塵埃落定,他以為終於可以將這位救命恩人一般照顧了他三年的姐姐帶回自己的故土報答。
“周行,我想去城樓看看。”
他牽著長公主,親手將她送上城樓,為她披上大氅。
以為是苦盡甘來,未曾想是無盡黑暗和悲慟的開始。
抱著長公主冰涼的屍體,南朝大皇子哭得肝腸寸斷,身後是受恩於公主而自願悼念送行的京都百姓。
記憶回湧,嬉皮笑臉的孫吉雙,或者說當今聖上嫡長子司周行,一改往日神情,艱澀道:“真的是你嗎?”
山桃也未曾想過,跟這個相伴三年的弟弟還有重逢一日,又是三年相伴讓她看見了司周行依舊孺慕的初心,才願意等他問這一句。
“是我,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