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兩月,三月,一年,已經不記得過去了多久。
剛開始楚景琀還記著每一日,因為她心存幻想,楚元帝會放她出去,楚元帝只是警告她而已,直到一年又一年過去,兩年了,她依然待在應幽園,依然忍受著夏日的蚊蟲,樑上躥來躥去的老鼠,還要時不時的忍飢挨餓。
兩年了她什麼都沒有了,身邊僅剩的幾個人也被一一奪去,她記得夏之是最先被奪走的,那時病了一月的吳雅才剛有點起色,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她二哥便帶一群侍衛來了,氣勢洶洶,神氣無比,整個人十分驕傲,彷彿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原本以為只會在三皇姐的身上看到這種感覺,卻沒想到一向安靜有禮的二哥也會如此。
彼時,她正在灶房裡燒火,儘管她不知道怎麼燒火,她只是簡單的往土砌的方方正正的灶孔里加柴,灶上放著兩口大鐵鍋,她們就用這兩口大鐵鍋炒菜做飯。
剛開始只要她加柴,灶孔裡的火總是會熄滅,後來夏之告訴她,要留有一些縫隙,這樣才會燃得更旺,漸漸的楚景琀也算掌握了燒火的技巧。
“殿下,火太大啦。”正在翻炒青菜的夏之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楚景琀燒火太大,以致於她不得不不停翻炒青菜,不然恐怕會燒焦。
楚景琀疑惑且誠實道:“我該多取出來幾塊柴嗎?”
夏之往鍋里加了一瓢水,趕緊把楚景琀推了起來,她笑道:“殿下,我來取我來取,殿下待會兒把附近的柴火點燃了,就算張意那小子再怎麼喜歡曼柔,老是讓別人找柴火,人也會不高興的。”
楚景琀站在旁邊只是笑笑,因為現在這種境地,她確實什麼也不會,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亂來,不要給人別人添麻煩。
“罪人楚景琀可在?”
一箇中氣十足的尖細嗓音直刺心房,激的楚景琀心神一震,這次又是誰來找麻煩?哼,她是罪人?楚景琀輕哼一聲,出了灶房門。
院子裡,是披著白色貂皮披風的楚景琰,以及身後的十來個紅衣侍衛,還有一個老太監正在敲應幽樓的門。
正環顧應幽園四周的楚景琰,當然看到了站在灶房門口的楚景琀,她一身青色粗布長裙,頭上未有一根金銀玉石,面板雖依舊雪白,卻露菜色,看見楚景琀如此落魄,楚景琰不知為何喜從心起。
“不知二皇子帶這麼多人大駕光臨是有何事?應幽園殘破狹小,恕小女子不能好好招待各位。”對於這個直接導致秦家敗落的罪魁禍首,楚景琀自認沒有好感,也無需客氣。
一旁的老太監一聽卻不高興了,開口便道:“你這個罪人,怎可……”
楚景琰擺手讓老太監不要說話,楚景琰知道楚景琀是在趕人,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因為現在楚景琀跌落谷底,對於他這個依然站在高點的二哥心有嫉妒罷了,他怎麼會跟一個手下敗將計較呢?
楚景琰俊美的臉龐露出真心的笑容:“九妹,原諒皇兄,年節繁忙,這幾天才有些閒暇,便抽空過來看看你。”
楚景琀冷笑道:“皇兄可真是繁忙,年節已過去一月有餘您才有空閒,再說您過就過來,不帶點臘肉香腸,帶了這麼多侍衛,知道的都道您惦記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過來興師問罪呢?”
一番話嗆得楚景琰啞口無言,雖表面維持著春風般和煦的笑容,心中卻十分腦補,不過他依舊笑道:“九妹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依舊不改當初的伶牙俐齒,真叫皇兄自愧不如。”
“二皇子如今趾高氣昂一改當初沉默小心,真叫小女子不敢相認。”楚景琀冷冷回道。
楚景琰一聽這話,也不裝了,一甩袖子,再不維持那虛假的和煦笑容,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來,他不屑道:“罷了,本王也不是來和你打嘴仗的,本王之所以會忙到現在,全是因為秦相,哦,不,應該是秦澤夫婦。”
楚景琰說道最後,嘴角勾出一絲微笑,他饒有興趣的看向楚景琀,楚景琀雖心中著急,但卻一臉平靜,楚景嫣見此輕哼一聲,繼續道:“秦澤夫婦,在歸省途中,路遇山匪,兩人隨馬車一起掉落懸崖,生死不明。”
楚景琀一聽,心神一震,雖然秦家勢大,逼得楚景琀不得不做違心之事,但到底她外公和外婆對她還是很好,咋聽兩人遇難,她依然難以接受,她無法想象給她揉著膝蓋的外婆從此不在人世,無法想象不能再見那個表面嚴肅內裡火熱的外公,她甚至後悔沒能多叫幾聲外公外婆。
楚景琀悲傷之中,身形不穩,死死咬住嘴唇,憋住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幸好,跟在楚景琀後面出來的夏之眼疾手快將楚景琀摟在了她懷裡。
楚景琰見到楚景琀傷心難受的模樣,禁不住面露笑容,他得知這訊息的第一時間便想告訴楚景琀,他幻想了無數次他見到到楚景琀悲傷的樣子會有多開心,沒想到親眼見到比他想象的來得更開心。
楚景琰心滿意足的說:“今天,本王來此,還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妹妹。”
楚景琀還未消化完第一個“好”訊息,只是面對著夏之微微低頭。
“本王的好妹妹,雪妃娘娘聽說夏之會梳傳聞中的墮馬髻,特求來聖旨讓夏之回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