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都不再見媒婆的蹤影,老兩口這才意識到,自家很可能被騙了。可傳宗接代才是頭等大事,最後兩人一商量,硬著頭皮接受了這個傻兒媳。
因為村裡鬧閒話,一家人深居簡出,就連下地幹活兒也專挑晚上沒人的時候。如此躲躲藏藏的過了一年多,家裡總算有了好訊息,那個傻女人懷孕了。
這樁喜事一掃籠罩在我家屋頂上的陰霾,老兩口也終於有了在白天出門的膽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年初冬的夜裡,我呱呱墜地,給這個沉悶了兩年的家,帶來了久違的笑聲。可那個生我育我的女人,卻再也沒有睜開眼。
老兩口並沒有表現出哀痛,或許對他們而言,我孃的存在,興許是壓在他們心頭的一塊石頭。眼下石頭沒了,自然也能鬆口氣。
我娘屍體被爺爺草草的被進了山裡掩埋,院子裡的白幡只掛了一上午就撤了下來,轉而換上了宣示後繼有人的紅燈籠。我家的笑話,也從這天起不再被人提及。
原以為一家人能就此重歸正常的生活,卻不料隨著我日益長大,我的模樣越發和爺爺相似,甚至有傳言說,我爺爺偷摸和我娘睡了覺才生下了我。
這讓原本性子怯懦的爺爺勃然大怒,連著和那些說閒話的村民打了好幾架。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好事兒的主,在人前人後說著這些。
相比較前些年,這次的閒話算是戳到了奶奶的心窩子,老太太被氣得病重,最終一口氣沒上來撒手西去。
奶奶出殯後的第三天,我父親也不知了去向,好好的一個家在短短几天內就家破人亡。
老太太的離世,父親的失蹤,似乎坐實了爺爺和我娘有染。自此,爺爺在村裡備受排擠,若不是舍不下年幼的我,估摸著已經抹了脖子。
我幾乎是在閒話和謾罵聲中長大,直到我考上了大學走出大山,心裡積壓了十多年的委屈才得以舒緩。
大學四年轉眼即逝,眼瞧著臨近畢業,家裡卻傳來了爺爺離世的噩耗。
等我收拾好行囊匆匆趕回家,日頭已經偏西。隔老遠就發現院門口圍滿了人,一個個探頭探腦的往裡面看。
在村裡住了近二十年,我自認和他們的關係還沒好到主動上門幫忙的地步,唯一能讓他們如此大張旗鼓的,估計是想來看笑話。
我緊走兩步到了院門前,朝著人群狠狠的喊了幾聲,這才找了個人縫擠了進去。
剛一跨進院門,就瞧見院子裡站著一個男人。男人留著一個板寸,身上的衣服穿得一塵不染,揹著手站在那裡,光是背影就隱隱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總覺著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正琢磨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了我。
我這才看清,這人的面相竟然和我有八分相似。在我的記憶中,和我長得如此相像的除了剛剛過世的爺爺,就只有那個早就不知所蹤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