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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壓力

姜永春失聯不到24小時,就可以確認他失聯了,因為法院院長掛網上了,不是網際網路,是漁網。院長像一條白花花的大魚,一絲不掛地掛在了漁網上。

進入九月,幾陣涼風吹過,山花了,草黃了,落英繽紛;一排排的雁陣由北向南飛去。

秋意濃了。

深山小溪小河淺水中的冷水魚感受到季節的變化,開始成群結隊向下遊深水區遷徙,深水區冬天凍不透,可以為魚兒越冬提供庇護,這是經歷千百萬年進化,寫入基因的自然選擇。

老漁翁掌握了冷水魚的這個習性,便在這個時節到深水處下掛網,青龍河魚類資源豐富,年年都有人掛到幾十斤重的紅腹大鯉魚,二尺長的冷水細鱗魚。

下掛網一般是晚上天傍黑時把網下到河裡,第二天天剛放亮就起網,太晚了常常有偷魚賊不勞而獲。

這天早晨,一個老漁翁摸黑到了下網的河邊,天太黑,他抽了兩支菸天才麻麻亮。

老翁藉著天光開始起網,這老翁一共四片網,他從下游往上游啟,頭三片網漁獲頗豐,大魚小魚活蹦亂跳,老翁很開心,哼著東北二人轉《小寡婦上墳》,把一條條一尺多長的紅腹江鯉子和冷水黑背細鱗魚扔進魚筐。

起到第四張網時,老翁感覺網很沉,開始挺高興,以為掛住了大魚,慢慢的感覺不對,魚在網上應該掙扎,網應該不斷地抖動,而這個沉是死沉死沉,憑經驗老翁想可能是掛住了木樁子,因為怕扯破了網,便試探著一寸一寸慢慢地拉,突然水面一閃,一隻泡的白脹脹的人的腳掌露出水面,老翁大叫一聲跌坐在沙灘上。

老漁翁定了定神,怕是自己花了眼,起身繼續拉網,這次不僅是腳掌,兩條慘白慘白的人腿全出水了。

老漁翁撒手跑上河岸,擦乾手上的水,掏出手機撥了“110”。

“110”接警後一邊安排出警,一邊把情況通報給了王勝局長。命案必須第一時間通報主要領導,這是規定。

時間是凌晨四點,王局長還在睡覺,電話驟然響起。王局接了電話立馬起床,迷迷糊糊騎上摩托,循著警車的嘶鳴聲到了現場。

現場在河灘上,數輛警車和一輛120急救車紅藍燈光頻閃,十幾個警察圍成一圈兒。警察們各司其責,都在忙碌,有的在詢問老漁翁作筆錄;有的在拍照,檢視屍體;有的在準備屍袋,擔架。

法院院長已經從漁網上摘下來,平躺在沙灘上,身體被水泡的脹鼓鼓的慘白,原本就很大的肚子此時更加鼓脹,像一個大氣球,他只穿一隻短小的紅藍格泳褲。

大家很快就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因為他的左眉角有一顆綠豆大的黑痦子。

一個年輕的警察問一個老警察:“有點像游泳溺水?┄┄這個時候還有人游泳?”

老警察瞪了小警察一眼說:“多動腦,少動嘴。”

小警察吐了吐舌頭。

王局長站在邊上看了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悲。明明是投水自盡,卻只穿一條短襪。

為什麼?

他在向活著的人懇請:請定我游泳不慎溺水而亡。這樣不僅傳出去好聽,也不損害為人一世的名譽,儘量避免世人死無對證的猜疑和編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