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軌一層一層地盪漾,火車發出最後幾聲悲鳴,停靠在站臺邊上。
人來人往,火車裡的人想下車,火車外的人想上車。每個人都貼的那麼近,卻沒有人知道彼此的心意。嘈雜聲不絕於耳,很多人都在大聲講話,卻沒有一個人認真聽。
兩個身穿黑色風衣的青年走出火車站,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站定。兩人臉上都戴著一副大框墨鏡,沒什麼多餘的行李,各自揹著一個綠色的雙肩揹包,一人抱著膀子,一人雙手叉腰。
看著洶湧的人群,雙手叉腰的青年向後扇開自己的風衣,露出腿上的大紅花棉褲,一臉自得,頗有些傲視群雄的意味,“A市,爺爺我又回來了!哈哈哈,等著小爺我攪動風雲,揚名立萬吧!”
抱著膀子的青年嘴角抽搐一下,悄悄地朝旁邊挪了一步,離大紅花棉褲青年遠了一絲。
大紅花棉褲青年猛地一下摟著旁邊青年的肩膀,氣勢十足地說道,“聶一,這次咱們回到A市就猶如魚入深海,鳥歸山林,定要闖出一片天地,把咱們一鳴社的招牌打響亮。你可不能再像在綠藤市一樣,蔫不溜秋的,也別做出什麼讓人潑糞的行徑.....”
聶一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閉嘴!”
大紅花棉褲癟癟嘴,“好,你不喜歡提這茬兒咱就不說了......”伸了一個懶腰,精神振奮地望向天空上的暖陽,“好男兒風華正茂,當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拼搏啊,奮鬥啊,在夕陽下奔跑啊.....”
聶一翻了一個白眼,“現在是.....早上。”
這時候,從二人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想跑,你倒是讓開啊。”
二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男人推著行李箱,一臉焦急地從二人之間穿行而過,嘴裡碎碎念著,“紅配綠,賽狗屁.....好狗還不擋道呢,在火車站充什麼英雄好漢,呸....棒槌!”
大紅花棉褲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搖頭嘆息一聲,“世人多愚昧啊,連本大爺的時尚都欣賞不來....”
突地,大紅花棉褲的手機在兜裡瘋狂震動起來,掏出手機,瞟了一眼螢幕上的名字,大紅花棉褲滿臉諂媚地接通電話,“喂....熙熙啊.....我們到了,你在哪呢?”
電話裡傳來張允熙歉意的聲音,“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本來是定了鬧鐘的,但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你們還是自己打車過來吧.....”
大紅花棉褲頓時垂下腦袋,閉眼扶額,無奈地說道,“好吧....你這‘鴿子王’真是名不虛傳.....你把地址發過來吧。”
“我還是住在原來那個地方,沒搬家.....”
“你怎麼還住在那裡,不是說只是體驗一下凶宅嗎,還住上癮了?熙熙啊,聽哥一句勸,雖然咱也不信鬼神那一套,可是終究不吉利吶,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這裡的租金便宜......算了,不跟你閒扯了,我這就收拾一下,咱們在小區門口碰頭,待會請你們吃火鍋,給你們接風洗塵。”
“火鍋?好啊,我都好久沒吃火鍋了,這天氣也挺適合吃火鍋的,你不知道我最近在綠藤市吃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嘴巴都淡出鳥來了......一會兒我可要多點幾個菜,肥牛,鴨腸,毛肚是少不了的,撒尿牛丸也來幾個,火鍋必配嘛.....有魚嗎,不要耗兒魚,有沒有花鰱,我喜歡吃花鰱....”
“有....”張允熙強壓心中的不耐煩,“李俊,先這樣吧,我還沒起床呢,一會見面再說哈.....”
李俊還沒來得及說再見,通話便被張允熙掐斷了,只好將手機重新揣回兜裡,扭頭看向聶一,“走吧,熙熙還在床上呢,咱倆得自己打車過去.....不過,一會咱有口福了,熙熙請吃火鍋.....”
“聽見了....”聶一抬腿徑直向計程車站臺走去,“廢話....真多。”
李俊跟在聶一身後,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不就是嫉妒熙熙給我打電話,沒有給你打電話嗎,嗐....誰讓小爺比你有魅力呢,再說了,我和熙熙是青梅竹馬,你這半路跳出來的怎麼比得了....別灰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草,只要細心找一找,肯定沒人比她好....哈哈哈,我這反轉怎麼樣....”
聶一鬆開了右手膀子下左手按住的手機關機鍵,眼底流轉一抹複雜的神色,復又面無表情地盯著李俊,從牙齒縫擠出一個詞,“白痴!”
李俊聳聳肩,往聶一身邊湊得更近了一些,眨眨眼睛,“你說我要不要找個機會跟熙熙表白啊,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的事,這個簡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到時候徒弟變女婿,師父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隨你....”
“給點意見嘛,過陣子就是師孃的生日,在那天表白怎麼樣?到時候大傢伙都在,也好做個見證.....但師孃的生日我向熙熙表白,總感覺哪裡不大對勁....要不要提前給師孃打個招呼啊,可是跟師孃說了,相當於熙熙也就知道了,不說的話,又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說不說呢....”
“說不說!”侯三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司機的臉蛋。
司機嘴裡塞著棉布團,嗚嗚嗚地叫喊著,因為被倒掛在樹上,臉憋得通紅,再被侯三拍了幾巴掌,立時紅得發紫。
“看來你還是塊硬骨頭,”侯三站起身來,“好得很,我這人牙口好,就喜歡挑硬骨頭啃,等下就讓你嚐嚐老子的厲害!”
“厲害!”朱大長扮出一副土狗嘴臉,惡狠狠地幫腔道。
侯三從兜裡掏出一把小刀,拿在手裡晃了晃,“看見沒有,現在這是白刀子,一會就要變成紅刀子!”
“紅刀子!”朱大長瞪大眼睛,凶神惡煞地說道。
侯三用舌頭舔了舔白晃晃的刀身,“實話告訴你,兄弟我本來乾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買賣,不是啥好惹的.....不過,正所謂盜亦有道,兄弟還是講究江湖道義的,只要你乖乖交代,還是會饒你一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