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琦將手往身後藏了藏,瞥著謝思嬌那張蒼白病態的臉,輕蔑道:“怎麼?你們也來看熱鬧了?五妹妹多病,還是在床上躺著吧,左右這祠堂你們母子也是進不去的,何苦白折騰這一圈。”
祠堂向來只有嫡系才能進出,即便往日祭拜,妾氏及其子女也皆只能在祠堂外跪拜。
婁氏聞言,臉色微變,旋即卻是轉圜過來,笑臉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嬌嬌也是在榻上趟久了想出來走走,我便想著不如來這看看,琦兒你怎麼不進去?”
婁氏言辭疑慮,然而這幾日謝玄都宿在她那處,她自然知道,因為法華寺的事,謝玄有些避諱謝思琦,雖也心疼女兒,卻也無可避免的覺得有辱門楣,故而命她今日在自己院子裡好好歇著。
謝思琦沉臉冷哼一聲,沒有回應,轉眸重新看向祠堂裡。
儀式已經在進行,老夫人遞上族譜,交由謝玄手中,謝玄接過,提筆在上書了“妻任芝之”,繼而輕輕吹乾筆墨,精明的眼中也有了些感懷之色。
謝坤此時喚謝思華上前,她依言捧起母親的牌位入懷,上面尤有漆過的松香味,聽著謝坤嘴裡的唱詞,將牌位正式放在前面案上的謝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間,繼而退後,燃起一炷香敬上,再抬頭時,看著眼前,她心中一陣激盪,眼淚滑過臉上精緻的妝容。
前世少時最大夙願,如今她終於得償所願。
“大姐姐,要不你還是先回去處理下傷口吧。”謝思嬌看著謝思琦藏在身後的雙手,蹙眉弱弱道。
聞聲,謝思琦方才還冷厲的神色轉眸間看向她時,已變得明媚幾分,盯了她片刻,彎唇一笑道:“好啊,謝五妹妹關心。”
說罷,她再次看了眼裡面的謝思華,轉身笑著離開了。
“她是魔怔了吧?怎麼突然就又變了臉了?”婁氏搖頭道。
謝思嬌看著她走遠的背影,抿唇不語,只覺得她方才的那笑容詭異得很,不由嘆道:“大姐姐遭此一劫,心性大變,也是情理之中。”
婁氏只是撇嘴一笑,“心性大變?我看她本就是這副德行,從小金尊玉貴的,驕縱慣了,如今這三個女兒,兩個嫡女,嬌嬌,日後……”
謝思嬌望著母親,溫柔一笑,抬手撫了撫婁氏的手背,寬慰道:“娘,莫要急,這世間之事本就是瞬息萬變。”
說著,她轉眸看向裡面此刻光彩奪目的少女,笑道:“你看,你能料想到四姐姐會有今天嗎?”
從祠堂回來,謝思華卸下一身華服與滿頭簪飾,高髻鬆散,滿頭青絲傾瀉而下,披在肩頭,她握著梳子,獨自梳理著,回想著重生以來的每一步,心中仍是有些恍惚,撫了撫額頭,覺得有些頭疼疲憊,於是上榻歇下了。
這一覺甚為不安穩,昏昏沉沉的似是一直在做著前世諸多噩夢,醒轉之時更覺疲乏。
看了眼窗外,已近日暮十分,她起身喚英寧,卻是沒有回應,半晌綠蕪怯怯的進來道:“英寧妹妹去準備晚膳了,姑娘可是要起身?不如奴婢來吧。”
謝思華淡淡嗯了一聲,綠蕪近前,拉起床帷掛好,謝思華起身下榻,卻是忽然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姑娘,姑娘……”綠蕪見此嚇得上前摟住她,這才發覺她渾身滾燙似火爐,急急喚了幾聲,不見她有絲毫動靜,立時拉過她的手腕,指尖搭上她的脈搏,臉色驟變。
“英寧妹妹,英寧妹妹,快來呀,姑娘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