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睫輕輕地顫了顫,掩住了眼中複雜難言的情緒,而管事的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
還在接著說著閒話。
“那位嚷嚷著和總統沾親帶故的秦三爺,剛上臺就被踹了下去,總統下手的時候那狠辣樣……”
“可沒見有什麼親什麼故。”
“他現在已經進了牢子裡了,據說是因為……”
管事的說著說著,看了虞華一眼,忽而停頓了,想了想轉而接著說到。
“因為、因為仗勢欺人、欺壓百姓。”
“咳咳,虞老闆,剛剛大夫說您小時候落下了病根,有體虛之症,不宜受熱著涼,也不宜過大的情緒波動,您得安安心心地養著……”
“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麼?”
管事見虞華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尷尬地撓了撓頭,躬身關切地問。
虞華沉默搖頭,管事的退了出去。
他一個人待在房中,房內沒有開燈,光線很暗,房外的光線也很暗,不是入夜,而是烏雲壓頂,遮掩了天光。
夏日的雨,就是這樣。
傾盆大雨說來便來,豆大的雨滴拍打著琉璃窗,將他的思緒也攪得凌亂嘈雜。
虞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腦子昏昏沉沉的,不願去想那些怎麼也理不清的事情,緩緩地躺了下去,伴著雨聲入睡。
模糊的神智在狂風暴雨中起起伏伏。
“放棄自由,放棄一切,只做我的金絲雀、籠中鳥……”
“你會保我在亂世中性命無憂麼?”
她說:“會。”
他說:“好。”
子彈穿透了窗上的琉璃玻璃,她將他護在身下,流光溢彩的碎片落在地上,落在她身上。
第一次,她護他性命無憂。
子彈穿透了車上的玻璃襲向他面門,她將他拉開危險的境地,自己去面對危機四伏的暗殺。
第二次,她護他性命無憂。
每一次,她都做到了。
章永忌、章作嗣、張二爺、秦三爺,還有不知下場的李師父,所有傷害他、想傷害他的人都消失了。
她履行了她的承諾。
一直一直護他亂世中安康。
但他沒有。
“是你害我差點被殺,你救我不是應該的嗎?!”他曾憤懣不平地控訴她。
她點頭說,“是。”
那麼她讓他譽滿天下,贈他榮華富貴,為他解決麻煩,送他亂世一隅安寧,給他手刃仇敵的機會……
也是應該的麼?
揹負著血海深仇的虞華。
是世間最沒有資格。
指控她利用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