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草草小跑著來到孟柏聲面前,將茶水遞到她面前,坐到她旁邊,笑道,“那木白姐姐可以給我講一講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嗎?”
孟柏聲若有所思地開口道:“我想想,外面呢有很多高樓大廈,交通工具,比如飛機,汽車,輪船,輕軌,還有很多不一樣的人。”
“飛機是什麼?”
“天上飛的。”
“輪船呢?”
“水上漂的”
“汽車呢?”
“地上四個輪的,咕嚕咕嚕轉的那種。”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馬車?”
“比馬車快很多……”
……
直白的回答要是讓蘇昭尹聽見了,一定笑得皺起八字眉來,張司南他們也肯定是一番調侃。孟柏聲卻發出了連續不斷的笑聲,草草也不知道哪個點把她逗樂了,讓她幾乎趴在地上笑岔氣。也令庭院裡聽到歡笑的俆芷蘭再度嘆氣,拂袖而去。
“木白姐姐,你被江水沖到這裡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夢姐姐給你包紮的時候,發現全是傷口。”草草忽然的提問讓孟柏聲的笑聲戛然而止。
孟柏聲的表情驟然認真起來:“我們在一座大橋上跟敵人發生了鬥爭,最後遭遇了戰警向我們開槍,迫不得已,我們只好跳下雪揚江。”
“和木白姐姐一起的還有其他人嗎?”
她的眉間透露出一絲憂慮:“我們有五個人,一起跳了下來,我和姐姐大難不死,但是,最後她為了我,先放開了那條浮木……在那條江裡,我們被沖散了。”
孟柏聲拿著茶杯的手顫了顫,苦笑道:“現在,我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草草睜著眼睛,安慰道:“夢姐姐今晚就會回來了,我會替木白姐姐問問她的,看有沒有發現你的朋友們。”
“草草,謝謝你。”
孟柏聲笑著。苦澀與感激在這句話裡蔓延開來。
“不客氣的。木白姐姐,你們管這條江叫做雪揚江,在我們這兒,你知道叫什麼嗎?”草草神秘兮兮道。
“叫什麼?”孟柏聲順著她的話問道。
草草緩緩起身,雙手負在背後,面對著孟柏聲笑道:“叫做‘花長留’。”
“花長留?”孟柏聲想了想,“莫非又跟那位將軍有關?”
“非也,非也,”草草搖頭道,“我聽父親說,當年有窮兇極惡之人來到花空舍,卻在將軍廟中懺悔,唸叨著什麼隨江而來,因江而安,逐漸拋棄塵外事,做起了漁民,改名花長留。他的後人也一直在花空舍,與山匪相抗,護花舍一方平安,故而那條江水便名為花長留。”
“要是所有窮兇極惡的人來到這裡都可以受到點化,那這個世界上哪兒來那麼多糟心事呢?”孟柏聲感嘆道。
“木白姐姐,草草還想問一個問題。”
草草慢吞吞道。
“外面的世界,還在打仗嗎?”
孟柏聲微愣,腦子裡那些過去的,現在的故事不斷回放,她最終笑道:“華倫祖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大大小小的爭鬥也過去了,外面現在很和平。只是,現在也總是會發生令人無可奈何的事。”
“很多事,比戰爭還讓人痛心。”她強調著。
五年前,五年後,死去的那些人,還活著的這些人,在華渝城裡組合成小小的故事,最後彙聚成巨浪,將關於這些故事的所有人一併吞噬,每個人都在掙紮,呼救。
“外面原來真的像娘親說的那樣可怕……怪不得連惡人都要來此避難了,”草草唏噓道,“但是,草草以為,惡人也是人,只要人性還沒泯滅的話,看見花也會笑的。”
孟柏聲看著她說完這句話,只覺得草草內心一定無比柔軟。
“木白姐姐現在應該很想念朋友們吧?”
“是啊,而且我很慶幸我能遇見他們。”孟柏聲堅定道。
總有一些人,會在災難到來之時緊緊攥緊彼此,成為微不足道的人牆,抵禦著滔天巨浪,毫不瑟縮。他們在等待故事的到來,決心一起改變故事的結尾,在這個浩瀚的趨勢內,烙下彌足珍貴的一筆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