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大廈。劉以清打好字傳送過去,抬起頭對上劉祁若有所思的表情,她道:“有一個人一直在支援我的夢想,他是陪我一直走到現在的,朋友……”說到朋友,她的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我想,把他介紹給伯伯。”她想把張司南介紹給自己還剩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清清說的那個人,就是張司南吧?”劉祁緩緩開口,他又喝了一口茶。
劉以清微怔,但又很快平靜下來,的確,以前在南泠的時候劉祁見過張司南。
“是她,來到華渝的日子,都是他在陪伴我。”
“任何人都可以陪在你身邊,但他除外。”劉祁堅決道。
“為什麼?!”劉以清不解。
劉祁不由分說地撐著手杖起身,拿出遙控器,按下全息投影螢幕,對劉以清道:“看完這個以後,你就知道了。”
天氣越來越奇怪了,張司南在輕軌上透過窗子都能看見外面烏雲密佈,明明早上還是晴空來著。他也沒想那麼多,只是想盡快找到劉以清,他在心裡仔細分析過,劉祁不會對劉以清做出任何危險行徑,但是他心裡總是隱隱不安。
來到清江大廈外,他看見劉祁從大門走出,卻不見劉以清。劉祁似乎注意到他的存在,朝這邊走來,示意保鏢不要跟上,他跟張司南對視上。
“好久不見張警官。”劉祁假惺惺地跟她問好,眼裡卻是一絲憤恨。
“你也是,劉老,”張司南冷冰冰開口,“以清呢?”
“你把清清從南泠帶到華渝還不夠嗎?你還想在她身邊潛伏多久?”劉祁雙手支撐著手杖,望著張司南。
張司南微微皺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你要做出傷害以清的事,我絕不會放過。”
“說得好,演得也好,那麼些年,你還是想跟我周旋。但是張警官,你有沒有想過,警察手裡沾血的下場又是什麼?”劉祁杵了杵手杖,一聲聲沉重,使得張司南思緒開始混亂。
“在那天晚上,我走了以後,派人去辦公室外暗中觀察裡面的情況,在爆炸案後,他給了我一段影片,就在你到來的二十分鐘前,清清剛看完。”
“影片?”張司南忽然想起那晚離開辦公室背後異樣的感覺,一下子醍醐灌頂。
“是的,影片,清清已經知道了一切……”劉祁的眼神猶如老鷹,一道閃電的白色光芒打在他的臉上,顯得可怕,他一字一句,“她知道了,殺死她父親的兇手,是你。”說罷,他轉身離開。
天際一聲悶雷,張司南對他叫道:“他父親不是我殺的!”
“一個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我寧可人是他殺的,張司南,我不會把你弄上法庭,因為那樣對我也沒好處,但我必須要讓清清離開你這家夥。”
“以清不會相信。”
“她也許會信你是臥底,但不會信你殺人,我早就知道。但張司南,難道你沒有發現,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嗎?因為你來到南泠,來到劉氏,所以才會有接下來的事嗎?你改變了清清應該有的生活軌跡,帶她來到華渝,受盡苦難,還有什麼門胥大橋五壯士?清清居然和你一起跳下了雪揚江,還有網上被傳瘋了的戰爭影片,真是可笑,我要的不是壯士跟戰士,我要的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好孩子得到她本應該得到的幸福!金錢,教育,幫她鋪好道路的資本,受到保護,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然而這些,你區區一個張司南給得起嗎?”劉祁最終嘆了口氣。
張司南內心忽然平靜下來,甚至於說宛若死水。
“你給不起。”劉祁重重吐字道。
這句話與越來越冷的空氣彷彿刺醒了張司南的神經,他麻木地逐漸離開。
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回想著這些年來的故事。
路過學校外正在裝修的那間咖啡店,抬眼看向上面尚未完工的招牌,只有“yqsn”四個字母。他忽然走到裡面,對正在辛苦裝修的師傅道:“各位師傅,今天就到這裡,辛苦了。”
等那些師傅離開,張司南關上大門,坐在駐唱臺上,開始發呆。外面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只當是空氣,完全不予理睬。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了。
劉祁的話還在他腦海裡盤旋著:你給不起。
“果然是這樣……”張司南笑不出來了,他拿起身邊剛買的尤克裡裡,想要彈奏,但顫抖的手指無法將曲子進行下去。
咖啡店外停步的兩個少年正在等待著什麼,很快,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受到驚嚇的兩人回頭看,卻見咖啡店的落地窗被打爛,一張椅子帶著玻璃渣掉落在街道上。透過窗戶,好奇的人們紛紛看去,只見裡面的一個男人不斷地撕裂牆上的桌布,摘掉裝飾品,腳下是變成兩截的尤克裡裡,地上滿是狼藉。男人的手上已經流出鮮血,他沒有說話,只是瘋狂地肆虐裝潢。
而那把吉他,完好無損地放在駐唱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