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孟柏聲,眼神裡彷彿在問:“喂,我該唱什麼?”
孟柏聲攤攤手,眼神回應:“隨你。”
張司南想起第一次在街邊唱歌的情景,17歲那年在南泠的新巖街上,有一個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笑得彎彎的看著自己,聽著自己唱歌,在一首歌完畢後,她都會很熱情地鼓掌,那時候,她是第一個聽眾。
她每天都來新巖街聽自己唱歌。一天天的,聽張司南唱歌的人也越來越多,但張司南總會給這個大眼睛的小姑娘留一個位置,有時候還會給她買一份蛋糕,在她來到的時候送給她。後來張司南問小姑娘想聽什麼歌,他會唱給她聽。小姑娘想了想,對張司南綻放出一個歡樂的笑容:“路過南泠。”
回憶到此,張司南對著麥撥著琴絃唱了起來:“最初的故事……”嗓音清冽,帶著一些磁性,孟柏聲有些驚訝,她知道這位好友唱歌好聽,但沒想到現在聽上去像是已經出道的歌手一般。一些行人開始駐足欣賞。
“司南哥哥,為什麼這首歌聽上去好傷感?”那名小姑娘的聲音回響在張司南的頭腦裡,將他的思緒一部分拉回到過去。
張司南收到小姑娘邀請來到新巖河邊,那時是旅遊淡季,行人不算很多,兩人站在橋邊,小姑娘穿著裙子,張司南揹著吉他,小姑娘看向張司南側臉問道:“這不是寫南泠的嗎,但是讓人聽了好難過。”張司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低頭看著那張稚嫩的臉上寡歡的表情。
“你知道路過是什麼意思嗎?”張司南問道。
小姑娘來了精神,三步並兩步走過張司南身邊,然後轉身對她道:“這就是路過呀。”
看著小姑娘認真的樣子,張司南偷偷笑了笑,走到小姑娘面前,笑道:“你路過了我,會難受嗎?”
“才不會。”小姑娘笑著對張司南道。
張司南平靜道:“這就對了,如果有一天你路過一個人會感到難受的話,你就能明白了。”
“司南哥哥也比我大五歲而已,說的好像親身經歷過似的。我剛才不難受是因為我知道,我路過哥哥的時候哥哥一直都在啊,在我回頭看哥哥的時候,哥哥也一定會在原地看我。”小姑娘肉肉的臉上出現自信滿滿的笑意來。
張司南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沒注意小姑娘的臉上泛起的一絲紅暈,張司南笑道:“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萬一有一天你走得太遠我看不見的話,是不是可以叫你的名字呢?”
“我叫劉以清。”小姑娘吐出的如蜜一般氣息打在張司南臉上,他這才發現和小姑娘離得太近了。
“我就在南泠,哪裡都不去。”劉以清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亮亮的,少女特有的清香圍繞在張司南的鼻尖,張司南慢慢放下撫摸在劉以清臉上的手,讓自己的心稍微平靜了下來。
“司南也不是我的全名,我姓張。”張司南道。
“呀,我還一直以為哥哥姓司呢。”劉以清吐吐舌。
張司南將背上的吉他提了提,對劉以清道:“以清小姑娘,你是我來南泠碰見的第一個聽眾,謝謝你,每天都來看我彈琴,聽我唱歌。”
“我也要謝謝哥哥每天給我買的蛋糕和冰激淩,只是,我……”劉以清說著低下頭。
“怎麼了?”張司南溫和地揉揉她的頭。
劉以清抬起頭,眼眶有些紅:“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爸爸讓我今天必須回家,我以後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哥哥。”
“有機會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而且偷跑出來讓家人擔心不是好習慣,我送你回家吧。”張司南道。
在地鐵站,跟劉以清告別後,張司南往電梯走時,劉以清在不斷地叫他的名字,像極了一個小粉絲。張司南迴頭看向她,劉以清正在沖他微笑,過於美好,像是一陣雨沖刷著張司南的心間,他沒來由地沖劉以清大喊道:“以清,我會來看你的!”
劉以清的笑眼裡盡是那個穿著寬大的白t,水洗牛仔衣,揹著黑色吉他袋的男孩的影子,那一年,她12歲。
“想起了她的臉,繁盛整個夏天……”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四分鐘過去了,張司南發現很多人在注視著他,下意識地去人群裡尋找那個小姑娘,卻一無所獲。
他在心裡暗自吐槽著自己分不清現實和過去。一首歌唱完,那群警察也走遠了。人們紛紛鼓掌歡呼,張司南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鞠躬。孟柏聲注意到那些警察被雷動的掌聲吸引過來了,她拉起張司南,跟著他一邊鞠躬一邊道:“他們往這邊來了。”
“我還真相信了這是最安全的地方。”張司南順便看了看方便逃跑的路線。
“只能說你唱得太好,這些人的掌聲太熱烈。”孟柏聲低聲道。
張司南笑道:“是嗎?真希望掌聲不要停。”
孟柏聲推著他往人群另一端擠了出去,道:“走吧,歌手司南,現在該躲一躲狂熱粉絲了!”兩人離開後,那個賣唱的看見自己的吉他袋裡滿滿的錢幣,有幾張五十塊地都落了出來,他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