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找你。”何覓的聲音因為心虛而壓低。
遊霄說:“何覓,你已經不小了,不要成天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當然,你的腿長在你身上,我管不了你,但是你就算過來了我也不會見你。”他加重聲音說,“我覺得現在的狀態就很好,我不想再被你影響了。”
電話那頭的噪音忽然變大了,何覓聽到有人靠近了電話,笑著和遊霄說話。對面語速很快,他的英語聽力不怎麼好,只能勉強聽出來幾個關鍵詞,似乎在說遊霄打電話太嚴肅,是不是碰到什麼問題。遊霄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了,雙方又談了幾句話,何覓提心吊膽著遊霄是不是不打算繼續了,但電話始終沒有被結束通話。
忽然之間,他從那個人的口中捕捉到“night cub”,心提了一下。
“你現在有事要做嗎?”何覓問他。
遊霄和朋友談完了,才回答他:“對。”他說了何覓不敢問出的話,“朋友邀請我去夜店,沒空和你說了。”
“……”何覓幹澀地說,“對不起。”
遊霄最後向他說:“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我不是不能見你,但我希望那是幾年後,我和你都放下了之後。”
電話結束通話了,何覓從角落站起身,兩條腿都蹲得有點麻。他休息了一會兒,揹著包走出機場,迎面而來的夾雪的風撲得他面上發疼,他急忙低下頭,拉高圍巾,艱難地向前走去。
他叫了計程車,用不太通順的英語告訴司機目的地,為了不出錯,還將自己的地圖拿出來給他看。司機是個口音很重的中年人,笑著調侃他準備充分,何覓對他說謝謝,靠在椅背上休息。
遊霄住的是獨棟別墅,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目的地。
何覓拿出手機,又確認了一遍是眼前的房子。他在照片裡看過很多次,如今終於親身來到了這裡。
雪一刻不停地下著,天也完全暗了下來,風變得張狂,在路上掀起呼呼的風聲。何覓靠著院子的牆,就立在那兒,縱使衣服穿得很厚,也還是被這寒意侵蝕了身體。他雖然帶了食物,但沒怎麼吃,現在也沒有吃的慾望。距離上一次進餐的時間有點長,然而他卻絲毫不感到饑餓。
這是遊霄住著的地方,他閉著眼睛想。
站了半個小時,何覓還是沒能站住,坐了下來。這個時候的室外溫度有零下十度,他實在太冷了,雪花在他身上蓋了一層,他都沒有力氣掃掉,只是將自己蜷縮起來,頭靠在膝上。
偶爾有一兩輛車從路上駛過,短暫的車聲後,又是安靜無聲的冰冷世界。
何覓想了很多東西,都是雜亂無章、前後不連貫的。他想了遊霄在夜店玩什麼,會不會早就有了新的喜歡的人,他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喜歡的人會是男的還是女的。
如果遊霄有了別人,那他應該怎麼辦呢?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雪仍然沒有停下。何覓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昏昏沉沉的,隱約聽見一道新的車聲,由遠及近而來。
車子沒有掠過他,而是在他耳邊停下了。
車燈穿破黑暗,打在牆上,直照著他。他又聽見車門開啟的聲音,有些疑惑,然而沒有抬頭看的力氣。
一個人開門下了車,慢慢地走近了他。
可能是坐的時間太長,何覓的身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路過的人若不留神看,恐怕還以為他是主人家堆的雪人。
可能是冷空氣沖淡了味道,也可能是他的嗅覺出了問題,何覓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沒有他害怕聞到的酒味。那個人看了他一會,嘆了一口氣,彎下腰來,輕輕喊他的名字:“何覓。”
何覓應該做些什麼,或者發出一點聲音,但他大腦發脹,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好像連嗓子也被凍住了,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最後那個人將他抱了起來,走進房子裡。
何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在模糊的意識中,他感到開心,又感到絕望。
無論多少次,遊霄總會心軟地將他撿回去。而他的生死,他的所有感情,也都註定要綁在遊霄身上,無法解脫,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