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幽谷,粉樹桃花。
濃密的桃林深處一株百年老桃樹異常粗壯,繁茂的樹頂如同一頂粉紅色的涼亭,將方圓數丈天空遮蔽,常年缺少陽光,致使老桃樹與周圍密集的桃林之間形成一個天然的隔絕圈,因而在桃林中更加醒目。
老桃樹下盤坐著一位樣貌俊美的白皙和尚,和尚旁邊躺著一位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囡,小女囡看起來面色蒼白,像是熟睡一般,只是眉頭緊蹙不展,如同沉浸在噩夢之中。
和尚修長纖細的五指此刻正握著一把蒲扇,面前是一個從樹枝上吊下的陶泥罐子,罐子下一小堆篝火不緊不慢的燒著,和尚手中的蒲扇也不緊不慢的扇著,樹枝頂尖還幾枚被紅線串起來的紫銅鈴靜靜垂著。
朱欽靈與藥老順著香味穿林而行,大約走了一盞茶的時間,眼前便呈現出如此畫面。
和尚淡淡看了兩人一眼,並未言語,手中蒲扇依舊不緊不慢的扇著篝火。
一陣微風吹過,捲起空中飄落的桃花在空中輕舞,樹枝上的銅鈴也應和著發出悅耳的叮鈴聲。
見此情景朱欽靈不禁感慨道:“風鈴響,故人歸,零落桃花又紛飛。”
和尚聞言細細品味後眼神一亮,笑道:“佛曰生死有命,輪迴無常,相逢即是重逢,妙哉妙哉!”說罷與朱欽靈相視一笑,心下頓生好感。
朱欽靈心中暗暗思忖,看這和尚神采俊朗,不似奸邪之輩,便上前問道:“敢問大師,從何而來,欲往何處?”
和尚起身,雙手合十微鞠一躬道:“阿彌陀佛,小僧乃殘露寺弟子,法號法相,奉師命外出雲遊。三日前于山中土地廟避雨,撞見這位小施主遭遇歹人,便出手將其救下。只是這位小施主突然昏厥,我探其心脈微弱,並無性命之憂,背其入城欲尋郎中,哎。”說到這裡法相微微一頓,嘆了口氣。
自寧王起兵叛亂,南昌城內郎中皆被抓入叛軍。寧王兵敗後,這些郎中大多被當作叛軍剿殺,少數僥倖沒死的也都流落逃散在外。如今的南昌城,再難尋一郎中,就連藥鋪,也大都被叛軍亂民洗劫一空。
嘆完氣法相接著說道:“苦尋一日無果,小僧只好將這位小施主背來此處安放,每日煮些粥食灌下,身體雖有好轉,卻不知道為何一直昏迷不醒。”說罷,又輕頌一聲佛號。
藥老上前走到小女孩面前說:“老朽粗通些藥石醫理,,法相小師傅若不介意,老朽願為這位小姑娘診探一番。”
法相聞言面露喜色:“勞煩老伯仗義出手,善哉善哉。”
藥老蹲下仔細探查,觀其面色正常,呼吸平穩,切其脈搏雖孱弱卻清晰,又查其眼瞼,口鼻後然後說:“依老朽所見,這位小姑娘身體已無大礙,之所以昏迷不醒乃受驚懼所致,驚極傷神,邪氣趁機入體,導致鬱氣淤積不散,因此噩夢連連。哎,這可憐的小姑娘,想必在夢中一直重複著記憶中最恐怖的畫面,長此以往,恐其身雖在,魂已夢亡呀。”
朱欽靈一聽,藥老的意思不就是說這個小姑娘要變成植物人了嗎,心下不由一陣黯然。
法相更是著急萬分,急忙追問道:“老伯既能看出病因,可有方法化解?”
藥老此時神色古怪的說:“本來嘛,這鬱氣淤積之症倒不難醫治,只是如今的南昌城,藥鋪也大都空空如也。即使找到藥材,從這位小姑娘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驟然用藥可能會適得其反,損其經脈,驚其氣血逆流而亡。不用藥,七日後這位小姑娘也會夢中魂亡......”
法相聽藥老本來、即使的說了半天,小姑娘用藥與否都必死無疑,面色越來越沉重,不過看藥老古怪表情,知其必有下文,便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藥老看法相與朱欽靈都面沉似水,臉色越來越凝重,便不再賣關子,呵呵一樂說:“幸運的是今日遇到我家公子,這小姑娘就有救了。”
“我?”朱欽靈一聲疑惑。
法相也疑惑看著朱欽靈,這位少年雖氣度不凡,但從剛才表現來看,怎麼也不像是醫道高人。
藥老微微一笑,徐徐說道:“救治這位昏迷的小姑娘,此刻雖難如登天,但遇到我家公子,卻變得再簡單不過。”說罷略有深意的看了朱欽靈一眼,接著說道:“只需公子一滴精血。”
南京,紫金山,三峰相連形如巨龍,山、水、城渾然一體,故而人皆稱之為:鐘山龍盤,石城虎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