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畿,天皇居所。
夜色下簡陋低矮的宮殿靜謐無聲,讓人難以置信這裡居然就是日本身份最尊貴的天皇所居地,比起大明的兩京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後世著名的日本皇宮要等到70年後,也就是公元1590年才由德川幕府第一代將軍德川家康修築。
從公元1180年源賴朝起兵反對平氏政權至1192年被任命為徵夷大將軍(即幕府將軍)後,開始實行獨裁統治,掌控幕府領域內行政與財務的政所、統轄與源氏結成主從關係的御家人(武士的待所、和審理御家人訴訟的問注所,成為握有實權的幕府集團,與天皇為首的朝廷並存。
隨著幕府勢力的逐漸壯大,天皇權力被進一步削減,逐漸淪為沒有統治實權的“國家象徵”。幕府成為凌駕於天皇之上的中央政府機構,常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方式來對國家進行統治。
到了後柏原天皇這一代,日本皇室已經完全喪失對政權的實際掌控力,56歲高齡的後柏原天皇居然無力舉行登基儀式,連其父后土御門天皇過世43天都沒錢舉行葬禮,萬世一系的天皇淪落到這種地步也確實讓人嘆呃惋惜。
身穿睡袍的後柏原天皇此時正跪坐在自己寢宮的矮桌前,矮桌上點著一支燃燒了三分之一的蠟燭,昏暗的燭光將房內的空間也同樣渲染的昏昏沉沉,隱約能看見天皇對面同樣跪坐著一個大部分都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
“尊貴的閣下,正如你所言,幫助我恢復權力後,你想得到什麼?”後柏原天皇蒼老疑慮的聲音中充滿難以掩蓋的驚喜。
那道黑暗中的人影冷靜的答道:“等天皇閣下重掌權柄後,希望到時能助我一臂之力,奪回屬於我家祖輩的大明江山!”
此言一出,這人身份便確定無疑,正是半個多月前率部渡海來到東瀛的朱訓楨。
後柏原天皇飽經風霜的老臉上此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只要閣下能夠幫助我重振朝廷,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閣下的大恩,我以日本皇室萬世一系的榮譽起誓,定當竭盡所能幫助您完成大業!”
朱訓楨點點頭,說到:“那麼,我們首先要聯合足利將軍的幕府勢力,而後,由皇帝陛下和徵夷大將軍同時下令,征討全國叛亂大名,屆時我們三方聯軍先把京畿附近不聽命令的大名除掉,在以京畿為大營向四方征戰,來一場全國範圍內的統一戰爭!”
聽完朱訓楨充描述的充滿鼓動的前景,後柏原天皇心中不禁也隨之澎湃:若能如此,自己將重振皇室地位,像平安時代的天皇一樣手握全國大權,那該是何等的威風與榮耀。
但是後柏原天皇心中還有一絲不解,忍不住問道:“尊貴的閣下,足利義稙將軍此時的境況甚至比我還要糟糕,曾經支援他的大名紛紛反叛,細川家族的管領細川高國與其矛盾日漸激化,我們何不聯合其他有實力的地方大名,這樣豈非更有把握?”
朱訓楨淡淡的說到:“那天皇閣下以為我為何不找一實力強勁的大名聯合,共同推翻你們,而要選擇與暫時處於微勢的皇室聯合?”
後柏原天皇一聽此話,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朱訓楨又淡淡的說到:“我們中國有句話叫‘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些像天皇閣下現在的境況。雖然你與足利將軍都處在劣勢,但你們在日本民眾和普通武士間的影響力依然十分巨大。與你們聯合,就是師出有名,在法理上我們已經佔據先機。”
朱訓楨說到這裡看了看天皇,知道這個老狐狸心裡其實跟明鏡兒一樣,只是在跟自己裝糊塗,無非是想趁此機會將幕府的勢力一併剷除,自己統掌大權。但朱訓楨可不希望看到一個統一強大的日本,那樣會給大明會造成隱患,對於這個嗜血狡詐的民族,朱訓楨一直留心提防。因此接著說:“至於實力,哼,那些擁兵自重的大名多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只要我們用雷霆手段先剿滅京畿附近不聽命令的大名,來個殺雞儆猴,他們自然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天皇見自己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便也只好說:“那就按照閣下的意思,我們三方聯合,儘快終結日本的亂局,還子民們一個太平盛世。”
日本,京畿,幕府城堡。
54歲的足利義稙此時也未睡著,在大廳內凝神思索著心事,旁邊的榻榻米上恭敬地跪坐著一名身著戰甲的武士,正是之前在南京參與刺殺正德的吉朗大名。
“吉朗,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覺得那位朱大人人怎麼樣?”足利義稙問完,隨即又露出一絲後悔的表情。
吉朗仍是恭敬的答道:“將軍,這個朱大人城府深不可測,屬下與其打過不少交道,卻始終無法看透此人。但此人向來極重視信譽,說過的話很少會更改,在擁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是個值得信賴的夥伴!”
足利義稙點點頭,接著又陷入沉思。
自己雖名為徵夷大將軍,但手中並無實權,那些擁有封地以及軍隊的大名現在並不聽從自己的號令。況且曾經支援自己的大內義興以領內有事為由,辭去管領之職歸國。細川高國又與自己撕破臉皮,刀兵相見是早晚的事,更別提還有一直對自己不滿的細川澄元等人,如果不聯合朱訓楨與後柏原天皇冒險一搏,自己很可能活不過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