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欽手裡被粗糙的繩索磨破了皮,他用兩塊布條包起來,看見顧北林低著頭在收繩子。
他動作磨蹭,走一步停一步,秦欽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了?”
顧北林沉默,過了一會兒說:“我是不是脾氣不好?”
秦欽睜大眼,這不是事實嗎?你為什麼要問?
秦欽沒有直面回答,艱難的扯開話題:“你身體不舒服嗎?”
怎麼想起問這種生病了才會問的矯情問題。
顧北林搖了搖頭,跑到了黎鑠那裡去:“你說。”
黎鑠還望著秦風楠離開的地方傻笑,抬起頭沒頭沒腦對顧北林說:“秦姑娘真好看。”
顧北林:“......”
顧北林忍著怒氣,一把揪起黎鑠的衣領:“我問你我脾氣好不好?!”
黎鑠:“......”
黎鑠看了看自己被揪著的衣領,吞了口口水:“你..覺得呢?”
黎鑠腳快要挨不著地了,他急劇的掙扎了兩下,掙了掙腿:“我...我要斷氣了...快放我下來。”
顧北林哼了一聲,一把甩開他,黎鑠掙開後,連忙躲到了秦欽身後,小心翼翼的問:“他又受什麼刺激了?”
孤月照在半空中,將顧北林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孤寂的眼眸望向秦欽的方向,他說:“你總說,我會懂,也會學會。”
秦欽愣神,顧北林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信賴與崇拜,好像在無數個以往的日夜裡,他也是這樣望著自己的。
矮矮的顧北林,瘦瘦的顧北林,沒有翅膀的顧北林,半大不小的顧北林....
秦欽腦海一陣刺痛,他好像想起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顧北林繼續說:“可是我沒有學會。我甚至不想去學。我以為我有御神,我可以一直這樣。只要我足夠強大,我為什麼不可以一直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一直這樣。
顧北林愣神,他被埋在沼澤裡無法動彈的時候,心裡湧起過一陣劇烈的惶恐。
這種惶恐在秦風楠出現在這裡並救出秦欽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如果有一天他的能力已經不足以解決他遇到的困難,如果有一天他剛強不折的脾氣間接或直接的帶來了他無法解決的後果,如果有一天光靠武力值已經無法保護他在意的人,那又該怎麼樣呢?
以前顧北林說話總喜歡說絕,做事總是不留餘地,他不喜歡看別人臉上那一張虛偽的面具,他總想撕破那張皮,撕破臉,說明話,讓虛偽的一切都暴露,讓一切陰謀都臣服於絕對的實力。
他不屑於學任何的詭道,他喜歡直言不諱,喜歡單刀直入。
這是少年剛直,這是不彎脊樑。
反正他是太子,除了顧銘整個羽族就他最尊貴,他連場面話都不願意說。
顧北林意識到,也許,他不能一直這樣。
以前秦欽總跟他說,殺人的刀,都是不會放在明面上的,鋒芒畢露的尖銳匕首,必定在日曬風吹之後變得頓了,不再具有一刀封喉的本領。
他偏不信,他想,他要做那一把裡外都是堅刃的刀。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這把刀會遇見它殺不了的對手。
顧北林說:“小叔說得對,我應該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