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那你現在,可有什麼打算嗎?”
沈彥秋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在一個根本不認得的陌生人懷裡這樣痛哭,彷彿下意識的就認為這個人值得去信任,值得傾訴。
道人的聲音溫和又慈祥,彷彿能滲入他的心裡去,讓他可以毫無保留的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對他傾訴。
沈彥秋不知道應該從哪兒說起,於是他說的很細緻,從自己幼兒時被段景涵撿到,說到段家軍曾經的輝煌和覆滅,乃至段景涵慘遭背叛,最後的臨死遺願,自己如何的彷徨無助。而後在仙君觀遇見了郭允龍,又被尤聵擄掠回山。
但不知道為什麼,郭允龍教他的那首歌訣,他卻沒有說出來。甚至說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尤聵三兄弟他可以坦然的告訴他們,可眼前這個真真正正的修士,他卻下意識的隱瞞了。
道人並沒有覺得他瑣碎的話煩悶,而是耐心的聽著,直到沈彥秋說完為止。
道人看著沈彥秋笑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緣法。既然如此,我且再問你一句,你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沈彥秋說了這一大通,心裡暢快了許多,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道:“您,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徐沐白很是隨意的擺擺手:“這世間能人異士無數,遊戲人間體味凡俗的也不在少數。莫說這樣的一個小世界,就是在修行道中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能有幸遇上一個,那是你的緣法,卻有什麼好奇怪的?”
沈彥秋一怔,心想可不就是這樣?這些事情說來奇怪,可是放到別人身上也沒有什麼不同。他慌忙正了正神色,噗通往地上就是一跪,對著道人連連磕頭:“晚輩別無他求,只懇求前輩垂憐收我入門,準我隨前輩修行!”
道人腳步一挪就讓了過去,說道:“哈哈,你說修行。那你可知道,什麼是修行?你口中所說的修行,究竟又指的是什麼呢?”
沈彥秋跪著直起身子,急道:“能像前輩這樣飛天遁地,難道不就是修行麼?”
道人搖頭道:“要如你所說,你有如今想要修行的念頭,乃是為了你那軍主段景涵的遺願。倘若我告訴你,修行之法我可以給你,也可以指點你一二,你也算是入了修行道的門了。可如此圓了你那軍主的遺願,你還要如何呢?”
沈彥秋一聽,怔了。
是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每天都覺得很迷茫,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順利的走上成為修士的道路。就像仙君觀偶的郭允龍,就像環宇所說那個曾殺過的心真宗弟子。他不願放棄任何一個成為修士的機會,錯過任何一點和修士有關的訊息。
如今親眼見到御劍經天的道人,已經把這道人當做神仙一樣看待!他也只是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能夠隨他去修行,他都可以捨棄。
可是被這道人一點,這才發現,原來他心裡真正執著著的,其實只是成為一個修士這麼一個念頭而已。
倘若真如這個道人說的,受他指點一二成為自己日思夜 想的修士,軍主臨終的遺願已然完成。
可之後呢?
以後的路,在哪裡,又該怎麼走?
道人負著手,默默地看著沈彥秋自己內心天人交戰。
沈彥秋咬了咬嘴唇,牙齒深深地陷入唇(肉)之中,劇烈的疼痛將他從內心的迷茫中拉扯出來。
我還沒有給軍主報仇,那些背叛了段家軍背叛了軍主的人還逍遙自在。我還沒有重建段家軍,讓段字大旗從新聳立飄揚。我還沒有找到雷子,沒有找到唯一一個和我一樣苦苦追尋的兄弟,我的路還很長。
他對著道人的方向,砰砰的又磕了幾個頭,額頭被細小的碎石子磕破,沁出鮮血。
“恕晚輩愚笨,不知該如何說,只求前輩慈悲垂憐,晚輩只願能隨侍於前輩左右,日日聆聽教誨。”
道人嘆了口氣,抬手虛扶,沈彥秋被無形的力量託著站了起來。
“貧道來自徐無城,喚做徐沐白。”
徐沐白伸手一點,一粒蠶豆大小的石子從地上飄起來定在二人之間的空中。
“這就是你所知所處的五洲世界。”
徐沐白點了點石子,那石子像蠟燭一樣融化,蠕動著變換成一個地圖般的形狀。
他又在石子周圍劃了一圈,空氣如同水波一樣微微盪漾,像是泛起了漣漪,蕩起了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