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這件事你怎麼看。”
趙正陽的話,似乎從來都不存在疑問和驚訝之類的語氣,無論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永遠都是以陳述的方式進行,彷彿他一直都在闡述事實。
夢天刀得了趙正陽之言,歡天喜地的領著凌懷栩和齊春水辭別,頗有一股意氣風發溢於言表的感覺,就是徐沐白都能直觀的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衝勁兒。
不過這也正常。
世人皆知事在人為的道理,所謂人定勝天諸如此類的詞彙,也是無數輩人透過自己的努力完成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得來的寶貴經驗。倘若旁人一句話就能改變既定的結果,世事無常和事在人為這兩句話,也就真的是不知所謂了。
可趙正陽就是個例外。
趙正陽的天機數術無人能及,就是同樣精通易理的儒家門人,也不敢直言能望其項背,乃是修行道公推的魁首。無論趙正陽說夢天刀能夠發揚魔山指日可待是真是假,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正陽對夢天刀說過這麼一句話。
齊春水是儒生出身,對於占卜之道也不陌生,相反他深諳此道,對於儒家易理推算也甚為純熟。這次夢天刀來拜會趙正陽,就是他一力促成。而凌懷栩也是得了魔山真傳的高手,就算沒有修行卜算一類的法門,感應天機的能耐也自不低,他們來徐無城拜會趙正陽之前,必然已經先起過卦。
可他們的占卜如何能比得過趙正陽隨意的一句話?哪怕這句話只是客氣的推諉之言,也勝過齊春水一手上卦!
徐沐白思索良久,這才說道:“弟子兩進元神,雖然略略吃了些苦,但如今才明白,這一進一退著實獲益匪淺,有些事情也比之前明白許多。”
趙正陽道:“坐下,說來聽聽。”
徐沐白隨意選了個石墩子坐下,想了想接著道:“若論天機數術的功夫,不是弟子奉承,師尊當為修行道之魁首。只是弟子看夢天刀此人,衝勁有餘……魄力似有不足。況且他年歲尚幼,卻輕言整合魔山四門為一體,只怕……”
夢天刀只有二三百歲年紀,尋常修士這般年紀時,縱然天資絕佳,又有名師輔導,輔以上乘功法修煉,也不過金丹五轉之內的道行,就這般也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只是徐沐白觀他氣息虛浮,雖然澎湃有力卻不夠沉穩凝實,明顯缺了一份厚重,這才猜測夢天刀是得了邱青水臨死傳功,又有凌懷栩幾個灌輸功力,這才勉強度過五次天劫,成就神嬰。
只是他修為上去了,可是沒有和修為匹配的心境,只怕根本駕馭不住元神修士的力量,充其量也只能當做一個金丹八九玄功轉的高手對待。
趙正陽道:“整合魔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能看得透,齊春水自然也能看的通透。他有儒門真傳在身,又得了魔道祖師的六慾真法,世間百態盡在心中,相必天機易理已經到了力深的程度,如何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沐白,你雖明天時,卻不通人心。”
徐沐白道:“請師尊賜教!”
趙正陽伸手扯下一縷明光,又自背後的周天星圖中四柄長劍上一撈,抓了一絲劍氣在手,和明光一同打入手中的碧綠如意之中,隨後將如意拋給徐沐白,再次閉上雙眼。
“大劫將至,你雖有神嬰道行,只怕也難以保全自身。千機帶借你之手給了哀無心的弟子,鈞天劍剛剛成就法寶,還需要好生溫養百年才能竟功。這柄如意伴我多年,今日便交與你掌管。”
徐沐白雙手託著碧綠如意,心中感激的同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柄如意乃是趙正陽隨身之物,他幼年修道之時就一直隨身攜帶,片刻不曾離開。若論及重要程度,實不亞於背後星圖中的四柄神劍,就是親自錘鍊數百年的千機帶也不能相提並論。
徐沐白託著碧綠如意,卻彷彿託著一座大山一般沉重:“敢問師尊,這大劫由何而起?”
趙正陽道:“天災人禍是凡人必經,凡人也有躲不開的劫數,況乎修士?我輩修士逆天而行,多依仗修為橫行無忌,自然也有劫數難逃。”
徐沐白又問道:“魔山不顧後果強行破開封印釋放開皇劫器,莫非劫數乃至此而來?”
趙正陽道:“六合無極是開皇劫遺留的一股氣息,充其量也不過相當於一個六劫修士的實力。不過實力歸實力,如今你再次進階神嬰,便是對上如同的六劫出竅修士,縱然不能取勝也有一戰之力,六合無極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一元一紀乃創世之會也,六合無極是這一紀元大劫的引子,卻不是這次大劫的關鍵。”
徐沐白道:“敢問師尊,是否知道六合無極如今所在何處?”
其實徐沐白明白,六合無極的去向必定瞞不住趙正陽,而能徹底掌握住六合無極動向之人,也非趙正陽莫屬。
趙正陽搖頭道:“不知。”
徐沐白驚訝異常:“師尊……不知?”
趙正陽淡然的說道:“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為師也不是仙人,如何能抓得住六合無極的去向。”
“那……”
趙正陽既然說他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知道,只是六合無極乃是開皇氣息演化而來,牽扯著天地運轉的大律,趙正陽閉關百年晝夜觀測天象,怎麼可能不知道六合無極的去向?
趙正陽似乎猜到了徐沐白的想法,緩緩說道:“天機是天機,天道是天道,為師能參悟乃至掌控天機,全賴皇極經世的法門,卻沒有能力把握天道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