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雲臺不愧帶著一個上字。
從坤寧宮前寬闊的廣場看,根本看不到什麼高臺,沈彥秋還以為所謂的上雲臺,不過就是不多高的塔樓,哪曾想跟著雅禎一路深入坤寧宮,赫然發現坤寧宮內部的空間別有洞天,如同一座具小而微的世界。
“完全穩固的虛實兩相洞天?還能在裡面容納如此規格的實物!這……已經等同於一座真實的小世界了!”
坤寧宮就是坤寧宮,只是穿過一道門戶之後,宮殿內部的結構完全改變,純白色的天光大亮,整個洞天世界裡都瀰漫著輕微的水汽,卻沒有凝聚成露珠。
一座大山如仙鶴聳立,鶴啄斜飛,肆意飄蕩的流雲被清風來回拉扯,彷彿幾道輕紗絲帶纏繞。沈彥秋運足目力,這才勉強看清鶴首丹頂之上築著一座涼亭。
那裡應該就是上雲臺了。
兩人站立之處,便是沿著山體蜿蜒而上的石階起步。
雅禎這才收拾收端莊的架子,笑嘻嘻的道:“趕緊走趕緊走,別讓娘娘等著急了……哈哈,主要是赤月大人也在啊,要是趕不上赤月大人的演奏,我要懊悔好幾天呢…”
嗯?還真是走上去?這不得有幾萬個臺階?這得走到什麼時候去?
懊悔好幾天?說的那麼認真,我還真以為你是那什麼赤月大人的忠實擁簇者,結果也就幾天的事兒……
沈彥秋點點頭,邁步就要爬階,雅禎一把拽住他,疑惑的道:“你怎麼了?怎麼樣暈暈乎乎的?”
沈彥秋心頭一驚,雙目中連忙露出迷茫空洞的意味,拖著明顯疲憊不堪卻強打精神的口吻道:“你不是說趕緊走嗎?”
雅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揶揄道:“是不是又跟殿下玩兒……啊呀呀,上次都被娘娘罰過一回,你怎麼還敢胡來?”
沈彥秋喏喏道:“我能拒絕嗎?”
雅禎撇撇嘴,也顧不得去趕赤月大人的場,神秘兮兮的問道:“這次什麼玩法?尋龍點穴還是比翼鞦韆?”
沈彥秋也是玩心大起,誠心要逗一逗這個大咧咧的姑娘,一臉委屈的道:“吃種子。”
“哈?”
雅禎眉頭皺成一團,噁心的道:“又腥又澀的,有什麼好吃!”
這下輪到沈彥秋驚了:“你怎麼知道?”
雅禎俏臉緋紅,纖手一揮,故作無所謂的道:“你我都是同病相憐,說的好像誰沒吃過似的……不說這個,你傷了元氣,這次換我開升雲道!”
言罷掐訣念動咒語,對著石階一指,石階好似活過來一般,發出濛濛白光,逐層向上閃爍。
沈彥秋跟著她站上石階,本以為石階會想滾動的樓梯一樣帶著他們向上,哪知道二人站立不動處,腳下石階向前閃爍一次,二人便前進一階距離,隨即是兩階、四階、八階……
每一次閃爍就是兩倍的距離,如此只是閃爍十餘次,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已經跨過無數級臺階,直達山頂鶴首。
好一個升雲道,好一個倍進的陣法!
十幾步前就是他觀測到的涼亭,從山腳看都有一豆之大,他便知道這個涼亭的規格必然不小,果不其然,他也是頭一次見到佔地畝許的涼亭,而且看制式,還真的只是個四面透風的六角涼亭!
沈彥秋瞥了一眼,只見一個披散頭髮的白衣女子斜倚護欄,體態慵懶的癱坐在條凳上,寬大的紗衣隨風飄蕩,和烏黑細長的髮絲互相映襯,時不時露出兩條瑩白如玉的小腿,以及吹彈可破的赤足。
僅僅是一個背影,就完全詮釋了媚骨天成,媚到骨子裡的氣質。
這是恫兒的母親?哪有一點身為王后該有的儀態?
該不會是她姐姐吧?!
此人給他的感覺只有兩個字,風騷,極度的風騷!
這怎麼可能是集冷豔如冰和清純可人於一身的恫兒的母親?
就連旁邊侍立的兩個美貌侍女,也被她一個慵懶的背影完全壓下去,就像珍珠旁邊的土坷垃一樣毫不起眼。
沈彥秋不敢作聲,生怕被她覺出破綻。
雅禎領著他走上前去,隔著幾步遠,輕聲道:“娘娘,雅琪帶回來了。”
王后動也不動的道:“你們幾個下去吧,雅琪留下,本宮有話要說。”
“是。”
雅禎扭頭給了沈彥秋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三個人心照不宣的退了下去。
這個時候沈彥秋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那個大逆不道的琴師赤月,也根本不在乎有沒有這個人,甚是有些敬畏的嚥了口口水。
王后的聲音就像她的體態一般,慵懶無比,似乎是提不起氣力說話,又像是懶得提起力氣說話,和塗山九月嬌媚誘人的音色截然不同,卻帶著同樣的韻味,讓人一聽就能記住這個聲音,一輩子也不能忘記。
“你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