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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拆東牆補西牆 引誘牧民上鉤

第二天不到上班的時間,巴雅爾提前十分鐘推開了禿腦袋李經理辦公室的門,要是脖子上掛一串念珠,就是一個活彌勒佛。他坐在椅子上,沒等進門的人問,便主動問:“你是?也是來給牛羊買保險的吧,一口氣說出了好多險種。”

巴雅爾點頭笑著遞過去了煙,拉直腰桿坐了下來,裝作買保險的口氣問了一些嘴裡沒法直說,心裡犯嘀咕的事。隔壁過來個三十多歲高個子女人,把入險的名單攤牌在他眼前。他一個一個點著,真不少啊。腦瓜子聰明的人比自己早到了,這李經理比這些聰明的人還多出了一隻眼,瞅準了這些人手裡的牛羊。那個高個子女人甩著披肩發:“李經理聰明的一棵毛沒有了,這叫貴人不頂眾發。”

李經理看到了他草場裡那600多隻羊,中午請他喝了一頓“花酒”。那個他看了一眼就不想移走眼的高個女人單獨和他碰了幾杯,想用杯裡的酒拉回他那600多隻羊的保費。她吞下一口酒,堆滿了笑的臉,說了討對方歡心的好多廢話,在熟練盤算著能拿的回扣,又吞下了一口想著回扣的酒。離開餐館他摟著李經理的脖子說:“晚上我請,擼串咋樣?”他沒去“土律師”那裡蹭一宿,而是去了洗腳房對面的小旅館,一覺醒來跑到了那個小姑娘那裡去了。小姑娘捏著200元的紅票,怕人偷走了似的捅進了褲兜裡,低聲說:“放心吧,我一個電話,禿頭能扯著我的聲音跑過來。”街上的路燈亮了,出了洗腳房,他去了前街的串店,向進門的李經理和高個女人招手。1小時多一點,那個小女孩給李經理打過來了電話。李經理瞅著手機不耐煩地說:“差點忘了,這不,老婆催了,老丈人在家等著吶,對不起呀。”

高個女人對巴雅爾說:“李經理這人啥都好,辦事痛快,說話爽快,就是怕老婆。老婆放個屁也說是香的,怕老婆的人有好日子過,瞅瞅人家那亮光光的頭,白胖胖大的臉,讓老婆滋潤的……”半個鐘點過後,李經理打著呼嚕睡著了。巴雅爾瞅著小姑娘發過來的房間號,他推門進來躺在一側的小床上,小姑娘雙手託著他的腳輕輕放在中草浸泡過的盆裡,用手試了一下比以前至少低了四五度的水溫,明知不燙腳眼裡送著笑:“水溫咋樣,燙不燙?”一股粗聲夾帶著酒氣送到了她想聽讚美話的耳朵裡:“不冷不熱的,合適。”他坐起來把半推半拉的小姑娘摟進懷裡,輕輕地怕打著超短裙沒包住的屁股:“有小費,有小費。”咬著她的耳朵,“推醒他,替我多說幾句好話,伸出兩個手指頭,還是這個數。”沒讓酒煮過的話,說不出口,他把嘎嘣嘎嘣響的話從溼漉漉的酒裡拖出來,啥事都不是事了,沒了一道一道的門檻了。酒是好過濾器,把話裡的水分擠掉了,把沉重的心思洗得乾淨透明。李經理搓著睡醒的眼盯著巴雅爾知怪不怪地說:“這在哪呀?喝高了啥也記不得了。咱倆咋又湊到一起了。走,去擼幾把串,去‘為人民燒烤,為自己掙錢’那家,那家店裡有‘羊寶’,是壯陽的大補。”這半年傳說的要瘋了,這家的串能治老胃病,那些羊吃的是東南嘎查那一片好的羊草和紅柳之類,萬分之一的羊才有的“羊寶”。羊肉的味道正,進了胃裡消化快,胃的負擔小多了。聽了這番話,巴雅爾的酒氣跑掉了一半多,結了兩人的帳拽著李經理的手走出了房間。

巴雅爾吐了一口氣,閉著嘴用鼻子慢慢地吸著吐出去的擼串的味道,又慢慢地睜開眼說:“這味道確實比其它地方的香,和大熱天喝下一口雪水,從牙到胃裡爽透了,放出的屁也是香的。”

“土律師”也是美滋滋的朝著巴雅爾噘著嘴,指著這把冒著熱氣的肉串說:“我用的羊全是東南嘎查那一帶頂好的羊,大半都是他草場的。”

李經理腦袋上抹了油,讓燈光照得錚亮,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抹了一把嘴角說:“這頓串兒沒白擼,總算找到了不摻假的‘羊爸爸’了。”他光亮的頭晃動著又說,“老丈人多年的老胃病了啥藥沒吃過,真是外甥打著燈籠照舊(舅)。這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產地’就在眼前嘛。”話到了這露骨份了,就差開口讓巴雅爾給他送幾隻了。他瞅著晃眼的光腦袋說:“過幾天送兩隻大羯羊過來?著急的話,去冷庫裡拿,報上我的字號。”

李經理還是不放心地說:“不差這幾天,吃新鮮的。”他覺得吃得當心無愧,無非是單隻羊的保險價落兩塊,算下來最多能給他省下1300多塊,兩年下來接近2700元。這兩隻大羯羊頂了帳,也不虧欠他的,也就心安理得了。

巴雅爾見禿頭答應的順利,沒辦事就開口要羊了,便說:“好的羊肉,人願意吃,可那狼也來湊熱鬧,竄進圈裡咬死了10多隻,給走個保險,任局長讓我過來的,給我補貼一些。明年我再過來保。”

禿頭李經理惦記著600多隻羊,可是7200塊啊。喝了你的酒,拿了你的羊,一隻落下2塊,省下了1200多。便說:“要交錢入險,哪有不入險先頂損的。”

“幫我套一下吧,我不是光吃不拉屎的人。”

“咋套啊,瞎球鬧。可不能胡亂說,騙保套保罪名大了,和去搶去偷有啥兩樣?你咋想的我管不著。”

瞅著他那光亮的頭頂:“狗有狗道,貓有貓道。沒把你當外人,出了門,不多說一句,是個啞巴。”

他摸著光亮的頭惦記著後天的兩隻大羯羊,要是給老丈人送去一隻,老婆會給一週的好氣。要套住他,咬死的羊也不是很多,貼在那幾個大戶上補幾張單子,也不是啥難事,呼和巴日親戚的羊也走的這個路。要是把他堵回去,不來投保,後路可就堵死了。吃著今天的羊,惦記著明年的羊,要吃到那麼好的羊,只能掏腰包去牧場買了,來回有400多公里。反反覆覆比量了幾回,最後說:“這事—明天上午等我的電話,有點——難呀。”

他知道這個禿頂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種兒。電話裡讓岱欽明天午飯前送兩隻大羯羊過來,沒有3歲的,2歲的也行。岱欽把羊洗得乾乾淨淨的,滑滑的白色皮毛和打了油一樣,打眼一看就是肚子裡有“羊寶”的那種。李經理在衚衕口接到了羊,全給了老丈人。不到三點,高個子女人帶著巴雅爾照了像,填了一些表,還影印了6張狼咬死羊的圖片,簽了名按了紅手印,一個流程下來,覺得這一切要感謝“土律師”。

出門前李經理扯著他的手:“回去給廣播廣播,不會缺了你的好處費。”沒走幾步又把他喊了回來,“沒說完急啥啊。是這樣的,嘎查裡多拉來一戶,一隻羊8毛錢的好處費;其他嘎查的,一隻9毛錢,錢會跑到你兜裡的。多出的差價記在你賬上。最好多找幾張好嘴宣傳宣傳,我賠付得快,手續也不繁瑣。”

五天後,他們三個拿到了一半的補貼錢,那一半的錢要等明年。查娜讓阿來夫給送去了一隻大羯羊。

阿來夫手裡捏著錢,覺到小自己3天的弟弟真有尿,也學著別人的話,說:“嘎查長是鼻子上掛秤砣,沒漲秤反倒掉秤了,抬不起來頭了。拿到了錢才是杆子馬,不是有的人,沒挪動步嘴上先說不行呀。嘴上說的臉熟,落到事上和我有啥兩樣,照樣拽不回錢來。”

“不說錢,會憋死啊。錢到手了眉開眼笑的。”巴雅爾向他和岱欽邀功請賞,性子急卻開起了慢車,“我吃的苦流的汗,你們看見了嗎?差一點給人跪下了。臉上落下了一捆草重量的笑,墊上了無數的好話,賠了兩頓酒,還塞給了一張超市卡。”

阿來夫和岱欽沒說他想聽的。氣得他甩出一句狠話,“下次有這事,別往我眼前推。愛找誰,找誰去。”

岱欽說:“話全讓你說了,插不上嘴呀。血腸和把肉早上桌了,走呀。”藉著這頓酒修長了路,阿來夫和他一人塞給巴雅爾1000塊錢。

酒後的第三天,岱欽也給李經理送去了一隻大羯羊。他三人補齊了今年的保費,續交了明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