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查長閉著眼,揪著鼻毛解釋說:“在牧區啊,養羊,錢來得快,草場消耗的也多。有些牧民少養一些羊,也要養駱駝,心和草原連在一塊的,長生天能看得到的。有水有草的地方是杭蓋,在杭蓋當牛馬,不到戈壁做人,這話是不對的。”
巴雅爾補充了一句:“駱駝的圈子大呀,春天放出去,在外面溜達走得很遠,秋天就回來了。”
鐵蛋和烏日根也入了合作社,阿來夫坐不住了。
巴圖的入社,著實讓查娜整整一宿沒睡好覺。指定是件好事,要不俄日敦達來是會阻攔的。
她踹了一腳打著呼嚕的阿來夫:“瞅著人家吃肉,一口熱燙喝不上,鬧不鬧心呀。”
東山包上起了一片一片的黑雲,阿來夫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的鬱悶。
雲縫間露出了一半紅臉蛋,慢慢的又是灰濛濛的一片,無限的拉長擴散著。
他翻身壓住了她,摸著脖子急紅了眼:“瞥了些啥呀,我找他去。”
沒進商店的門,就高聲喊著:“心眼好,心眼多不可怕,放在肚子中間,走路的影子也能立起來。啥意思啊,把我落單甩在一邊?”
巴雅爾心裡熱乎乎的,嘴上卻掛滿了冰雪:“是你自己要落單的,拉你都拉不回來。要拆,自己拆去啊。一大早的,嘴邊的奶皮子收拾得蠻幹淨的。”
阿來夫肚子裡嘰裡咕嚕的響著,有點不踏實,抹了一把嘴角:“有9戶了吧。”
“回去跟大嫂說,加上你是9 戶。”有了他這句撂底子的話,阿來夫的屁股粘上了馬背,一溜風的走了。
他走後沒多久,查娜不放心地把額日敦巴日喊過來了。
“我等了這麼多天,也沒等到他的回話。聽說巴圖也入了,瞅定是個好事。”
嘎查長說“入社”的協議沒簽,網圍欄不是說說嘴,想拆就能拆的。
他們沒那麼傻,白紙沒落上黑字,秋後咋分錢啊。
又說:“旗裡跑的公交車,早一站晚一站的,都是一塊錢,會找你的,也許過不了四五天。”
他這幾句話哪能拴住她的心。
查娜開口了:“我的肚量沒你的大……等等等,等到啥時是個頭啊。”
嘎查長坐不住了,掏出電話又塞進了兜裡,強打著笑臉說:“你讓那顆歪脖榆樹葉遮了眼。翻過山包,前面溝窩裡是芍藥谷,芍藥谷東面是萬畝油菜花,流油的一片。巴雅爾能回過頭來說軟話的。 ”
阿來夫一紮進門,瞅著桌子上多了一碗奶茶,知道老婆不放心自己能把事辦好。
他抬嘴巴朝媳婦喊著:“成了,圍欄過幾天就能拆了。”
查娜問嘎查長:“壓水井的水沒有了呀,牛羊喝啥呀。 ”
“入了合作社,你怕啥呀。讓巴雅爾重新打一眼井,再按個電動水泵。”
查娜瞅了一眼阿來夫,還是擔心:“看這架勢,猴年馬月的事了。圍欄沒拆一根,指望不上合作社了。”
嘎查長說:“拆起來還不快,把兩邊和中間的立柱拔走,鐵絲網捲走就是了。”
阿來夫朝西北的羊糞堆去了。
嘎查長瞅著阿來夫的影子,順手把查娜摟進懷裡,臉上堆滿了咯咯的笑聲。
勒勒車一旁的大黃狗汪汪地叫著,她慌亂用手捋了兩下零亂的頭髮,放下上衣出了門。
南面七八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穿著橘紅色的工作服。
一個礦工朝她喊著:“嫂子,沒去上班啊。到了你門口,不喊我們進去喝口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