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寒接著嘆道:“還有,如果拒婚蕭家,他又會成為蕭家的眼中釘!女兒只要不嫁給他,蕭家就不會怎麼恨他。我,我實在不想女兒成天生活在恐懼之中!今天不直接和他們相認,也是擔心他們在回京路上出什麼岔子。”
“你呀,想的總的別人。”張鈴一手搭在許輕寒肩上,柔聲道:“那你覺得咱們的雪兒一路在死亡邊緣掙扎過來,她有沒有後悔?有沒有害怕?你現在這麼想,我也有點理解父親當年的想法了。可你不也把朝堂得罪個遍了嘛?為何沒為我考慮考慮?”
“我……”
“你要不是這樣的你,我還真看不上你呢!孩子大了,也讓她自己選吧。”張鈴展顏一笑,纖指輕點一下許輕寒額頭,嫵媚的笑容掛在那張易容過的粗糙臉上,著實有些滑稽。
自從許暮雪失蹤的訊息傳來之後,許輕寒已經許久未見到張鈴的笑容了,雖然前幾日收到了張鋃的信,但心中仍舊忐忑,此時見此笑容,自己亦不禁莞爾,道:“那我們再看看吧。楊徵就這麼一個義子,還是要好好護著的。”
“我看他比楊徵滑頭多了,比何青山又開朗,應該能自保。唉呀,老孃當年沒實現的願望讓小雪那丫頭給搶去了……看什麼看,這醋你也吃啊!”
……
早飯是金黃的小米粥加醃菜,蹲在一群民夫中間的賀齊舟閒來無事,聽他們聊天,自己這兩天胃口見漲,一碗下肚,又讓江大民幫忙再去添了半碗。
“唉,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一名民夫神秘兮兮地說道。
“什麼訊息?先等我把這口嚥下去再說。”其身邊一人說道。
“聽說馬上又要結工錢了。”
“不會吧,不是剛結過嗎?看來多跑點路,跟著許大人幹活還是值了。值得慶祝,再去添一碗。”一名壯漢說道。
“不光是我們,整個省裡的都補。我說,你能不能少吃點?像你這樣吃,就不應該給你工錢。”
“小樣,你怎麼不說我幹活一個抵你三個?”
“哈哈,你的飯量可抵得上他五個!”旁邊有人嘲笑道。
“去去去,那太好了,過節都沒給家裡捎過一文錢,回去我一定割上兩斤肉,讓老孃也開開葷。”壯漢喜道。
“我也可以把債還清了,開春就去把那兩畝荒田翻一下。”報信之人說道。
賀齊舟禁不住插嘴問道:“你們手上都還有幾張欠契啊?”
“沒了,沒了,都還只有最後一張,這次結了就兩清了。”眾多民夫開口笑道。
宣佈訊息的民夫道:“我路過祠堂門口時聽工部兩位大人正好談起,說是上月開的欠契,這兩天也能撥下來。”
“什麼?”賀齊舟大吃一驚,看了眼身邊的許暮後,不可思議地問道:“兩年的欠契都結清了?”
“什麼兩年的?咱們手上最長也就八個月,上個月將半年前的結清了,前天結清了三月前的。我們手上只有正月的那張了。”民夫道。
又有人插話:“朝廷說好減免三年田賦,這趟活幹完我都不打算讓工部打欠條了,算是捐給朝廷打北周!”
“捐!”“我也捐!”吃飯的民夫一下子激動起來。
“等等等等,我怎麼聽說文水縣的民夫手上都積了近兩年的欠契?好多人三折就賣了!”賀齊舟急道。
“我們都是陽穀縣來的,倒是聽說過有欠一年左右的,欠這麼久還從沒碰上過。六折、七折倒也賣過,但三折怎麼賣?白乾啊?”那壯漢回道。
“你們有誰清楚文水縣或是鄰縣受僱民夫的情況嗎?”賀齊舟又問道。
“這兩年田裡沒啥收成,像戶部的工程各個縣都搶著要做,所以一般只用本縣的勞力,像我們到外縣幹活,過夜還要開路引,沒人願意去,所以也不太清楚其他縣是什麼情況。”
“那麼免稅賦之事呢?你們何時知曉的?”
“過年前就放榜出來了,聽說山西河北好多地方的欠稅都一筆勾銷了,從今年起再免三年稅賦。”
“豈有此理!”賀齊舟知道自己被文水知縣騙了,氣得快要咬碎一口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