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浩是帶著司機過來的。

南笙本想拉著他一起坐高鐵。結果最近一趟能趕上的班次，是在兩個小時後。這麼一算時間，倒真是不如開車回去更方便快捷了。

路上她又試圖給霍霄撥打電話，結果從無人接聽變成了不在服務區。趙楊的號碼倒是透過一次，可那邊的人剛說了一個“喂”字，訊號便終斷了。等再撥過去，不是關機無法接聽，就是使用者正忙。

滿心的擔憂和焦躁，卻沒有個出口能發洩。南笙只好點開各個軟體，不斷地在上面刷相關資訊。似乎是有人做了公關，沒有任何新訊息不說，連原來那些內容也是刪的刪，撤的撤，熱度降了不少。

南笙心裡的惶恐越來越重。霍霄這個人怎麼說呢？受點小傷或是小委屈，那是恨不得昭告天下。真要出了大問題，他反倒是像沒事人一樣，什麼都壓在心底。網上的訊息被人往下撤，或許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頭又開始疼，她抬手摁住太陽穴，強忍下鼻腔的酸澀，不讓自己落淚。直到這個時候南笙才突然發現，霍霄的圈子和生活她實在是參與得太少了。除了趙楊和周澤浩以外，她再聯絡不到任何和他親近的人。她是個不合格的女朋友。

“嫂子你彆著急。”周澤浩的聲音這時在一旁響起。他長腿上架著膝上型電腦，快速敲下幾個字後將螢幕合上，又拿出手機邊回覆訊息邊說道，“我跟東揚聯絡上了，霄哥現在在醫院呢……”

“他嚴重嗎？”不等周澤浩說完，南笙便急急開口。

“應該……不算嚴重吧。”

這猶猶豫豫的語氣讓南笙微蹙起細眉。

周澤浩對她做了個安撫的手勢：“主要是東揚也沒說清楚。我就知道車沒撞到霄哥，是撞到了辰宇的一個員工。不過他傷了頭，現在正在醫院觀察。”他推了推眼鏡框，帶著那麼幾分為難，“嫂子你也知道，傷了頭這種事吧，它一時半會兒不太好說。”

南笙眉頭皺的更緊。不太好說，那就是可能有後遺症了。不過……“車沒撞到霍霄，他怎麼會傷到頭？”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周澤浩的疑問。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那邊現在亂成一團，東揚也沒跟我仔細說。現在警方那邊是他在負責對接，外面的事是趙楊在忙著處理。等回去就知道了。用不了太久就能到。”

南笙低低地“嗯”了聲，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現在追問也沒用，只能添亂。

車子早就開出了城市。透過車窗望出去，除了路燈能夠照射的範圍，遠處一片漆黑。讓人找不到標誌物，根本不知道具體到了哪裡。

這四個多小時的路程，是南笙從未感受過的煎熬和漫長。

新城區最大的醫院就是楊朔家參與投資的市立八院。出事後，所有傷者都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這邊。

凌晨三點半，一行人終於到了地方。

這邊車子剛一停穩，南笙立刻推開車門，不管不顧地往外衝。

“嫂子！”周澤浩喊了一聲，也趕緊跟著下了車。

霍霄兩個小時前轉去了住院處，6號樓三層的3014病房。南笙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訊息。可等她氣喘吁吁跑到地方，卻被保鏢攔在了三樓走廊外。

這邊都是VIP病房，價太高沒人住。趙楊把整層包了下來，又安排人守在外面，禁止媒體記者以及一切閒雜人等入內。守門的保鏢沒見過南笙，根本不知道她是老闆娘。好在周澤浩隨後便趕了過來。

老闆小夥伴兒他們還是熟悉的，於是痛快放行。

3014房間正好在走廊中間，南笙快步跑到門口卻猛地停下腳步。緊閉的房門那端一片寂靜，她有點不敢進去。

南笙喘了兩口氣，轉頭問周澤浩：“霍霄真的只是傷了頭？車沒撞到他？你路上說那些話沒騙我？”

周澤浩被她這三連問弄得愣住。他看著女人微腫的雙眼，還有蒼白的面容，忽然覺得兄弟這戀愛談得挺值的。

誰說南笙對霍霄的感情只有淺淺的一點？不是發自內心強烈喜歡，怎麼可能會關心則亂，胡思亂想。

他一貫斯文和煦的表情裡多了一絲鄭重：“南笙，李東揚沒騙我的話，我就沒有騙你。”然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病房裡突然響起了男人的怒罵聲，那中氣十足的嗓門兒，隔著門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艹，你們幾個都圍著我幹什麼？”

“還他媽分散站在床邊。”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搞遺體告別呢！”

“要不要再來個三鞠躬啊！我家屬還沒到呢，可沒人答禮。”

南笙：“……”

周澤浩：“……”

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覷。

周澤浩習慣性地推了下鏡框，抬頭望天。

南笙則是狠狠吸了口氣，一把推開了房門：“霍霄，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的亂說話！哪有人咒自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