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話畢,聞非也是靜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可如果真如這對夫婦所說,這梁國的驛站在楚國京城都能暢通無阻,又怎麼可能不引起楚國朝廷的注意呢?”
這時君九凝卻沒有立刻搭話,而是看了一眼房門口,朝聞非挑了挑眉。
聞非耳尖微動,聽見門口處確實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頓時明白門外有人在偷聽,而且身手恐怕還不簡單。
方才他們已經把聲音壓得那麼低了,聞非也是等那些人出現在了門口才發現的動靜。
君九凝低咳了一聲,伸手拿過硯臺,開始研墨,並且稍稍提高了些聲音道:“這小破客棧果然沒什麼好墨,這才寫了半封信,墨色就變得這麼淡。”
聞非頓時懂了君九凝的意思,接過話頭道:“是你水加多了些,還是我來吧。”
說著,他從君九凝手上將硯臺搶過來,拿著墨塊不緊不慢地打圈,這墨塊確實算不上什麼好東西,粗糲又硬實,在硯臺中打磨時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雖然這聲音不是特別大,但也是足以讓門外聽見的程度。
君九凝故意裝作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動作倒是快些啊。”同時用眼神示意聞非:他們走了嗎?
聞非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君九凝想了想,提筆蘸了些墨汁,在宣紙上隨便寫了幾句問候的話,然後擱下筆:“反正這墨我也是用不慣的,寫信的心情都沒了,不如明日我們到這涼城中上好的墨齋去買些好用的筆墨,再給父親寫吧,免得讓他看見我們用這麼差的墨寫信,還以為我在梁國過得不好呢。”
聞非頓時明白了,便故意弄出些起身的動靜,手掌在桌子上劃拉幾下,像是在收拾東西:“那我先回房了。”
君九凝“嗯”了一聲,果然聽見外面傳來匆匆離開但儘量放得輕微的腳步聲。
聞非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廊上已無一道人影。
因為方才也不好打草驚蛇,所以主僕二人也拿不準到底是誰在他們的門口偷聽。
掌櫃夫婦?還是這客棧裡隱藏著的其他梁國人?
聞非故意回了自己房間弄出些動靜,假裝自己真的已經回屋休息,又悄悄溜回君九凝身邊道:“這客棧有古怪。公主,我們明日換個客棧住吧?”
君九凝搖搖頭:“不,你不覺得,雖然這對夫婦似乎知道些什麼東西,也對我們產生了懷疑,但他們其實也並不是什麼複雜人物,對人雖然警惕,卻不過度設防。”
“如果換成是慕雲的人,根本就不會把驛站的情況透露給我們。所以這對夫婦應該不是什麼隱匿於市井中的梁國朝廷中人,大概只是兩個有些門路的生意人。但往往就是這種身份背景並不深的人,從他們口中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東西才是真實的。&n 方才來偷聽的人也有可能就是那些商隊或者驛站中人,現在顧雲的人肯定到處找我,我們在此處被發現倒也不算奇怪。”
聞非想了想道:“他們現在也還不能確定我們的身份,如果你已經被認出來了的話,不到半夜,恐怕顧雲的人就殺過來了。”
君九凝也認同這個說法,便道:“那我們今晚警惕些,乾脆別睡了,把信寫了吧。”
說罷,她重新拿了一張宣紙,提筆寫了“清漓親啟”四個字。
聞非站著沒動,君九凝便抬頭使喚道:“過來研墨,別浪費你這一身好力氣。”
聞非輕笑了一聲:“我是你的侍衛,又不是丫鬟。”
君九凝挑了挑眉道:“誰說只有丫鬟才用伺候筆墨,別人的侍衛不懂是因為武夫不識字,你又不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