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守禮兩人再沒好運氣,連著跑了好幾條街,除了撿到幾個香囊之外,再沒拾到什麼價值可觀的首飾。而這時出門觀燈的土著民越來越多,潮流擁擠不堪,還有香車寶馬馳來奔去,惡僕互相叫喝,聲音嘈雜得令守禮心裡不安寧。
守禮多少有點喪氣了,但趙詠春卻不氣餒,臉上掛著撿不到寶不罷休的決心,常常彎腰搜尋。
忽然,遠處鐘樓傳來響徹雲霄的鼓聲,守禮仔細拿耳朵聽著,咚咚擊了三下,確乎過了亥時。
守禮環顧街道,潮來潮去,無數民眾臉掛笑意,走走停停,指指看看,意興大發。
鬧極思靜。守禮身處其間,漸漸念起守禮娘,想她尋不見自己,定睡不安心,於是蠻不好意思地看向趙詠春,開口道:“詠春,三更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娘要擔心的!”
趙詠春直起身來,呆呆看了守禮一瞬,隨口道:“你要想回去了,就先回去吧,我還想留下來碰碰運氣!”說罷,再不看守禮,重新彎下腰去,目光四處搜尋。
“你......”守禮想勸趙詠春一道回去,一來街上人多,保不齊有壞人摻雜其中,二來,他們已沿街搜尋了一個時辰之久,要真運氣好的話,早該撿到寶貝了,可現在一無所獲,正說明了機會渺茫,但這些話,守禮只藏在心裡,壓根不敢向趙詠春坦露,只能口不應心道:“你機靈,保不準等下就撿著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找!”
趙詠春愛答不理,淡淡嗯了一聲,保持弓腰的姿勢,往前竄了兩步,目光四處搜尋。
守禮看他這樣子,肯定勸不動了,便唉唉嘆了口氣,默默背過身去,沿原路返回。
過了親仁安邑路口,遊人就漸漸少了,守禮看前路黑漆漆的,不禁有點膽戰心驚。
惴惴不安在巷子裡快走,就在要拐彎的關頭,守禮猛不丁撞上人了,登時嚇出一身冷汗。
“哎呀呀,誰家的孩子橫衝直撞的?”被撞的男子有點生氣,悶悶不快指責道。
守禮心下驚恐,又聽話音熟悉,便猶豫著抬起頭來,只見被撞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仁。
欣喜之餘,守禮又覺意外,便目不轉睛盯著張仁,問:“爹,你怎麼在這兒啊?”
“守禮?多大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張仁用厭煩的語氣說,“還問我為什麼在這,我倒要問問你呢,不在家伺候你娘,跑外頭遊蕩什麼?你不知道外面壞人多啊,當心給拐了去!”
“大哥別一味責備孩子了,今兒是上元節,街市上那般熱鬧,小孩子玩心大,總是愛湊熱鬧的!”
此話一出,守禮才發現跟前還站著個陌生男子,只見他五短身材,生得賊眉鼠眼,須如蝟毛。
單論這幅長相,守禮覺得不像好人,瞬間便對他沒了好感,直接問道:“您是?”
陌生男子舉止安詳,見守禮盤問自己,倒不見怪,只淡淡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守禮心生疑竇,正欲再問,張仁卻橫插一槓,責備守禮道:“這孩子,忒沒規矩了!剛撞了人,就很不對,這會子又急赤白眼地問長輩是誰,呢,打今兒起,可記住了,這是你賈叔叔賈善,你就是託了他的福,才有機會進閻府當書童!”
“賈叔叔!”守禮嘴裡念著,牙根卻咬得山響,毫無疑問,他恨透了這個陌生人。
張仁不再理守禮,轉過頭去,繼續同賈善閒扯:“說來,這次可多虧了善兄弟,要沒你為我出主意,就憑我這粗人,一沒路子、二沒銀錢,想把孩子送進閻府當僮僕,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咱們多少年的交情,還說這虛話?”賈善話說得很動聽,但在守禮聽來,冥冥中少了點真誠。
張仁最喜朋友奉承,這麼一聽,忙笑道:“噯,虛話可以不說,但虛禮可免不得,你也別和我爭嘴,怎麼著也得請你一請,不然,真對不起你這些日子奔東忙西!”
“哎呦——”賈善裝模作樣要拒絕,不想張仁目光炯炯盯著他,口裡不停勸他同行,於是賈善斂了面上難色,拱了拱手,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同仁兄弟客氣了!”
話音剛落,張仁便扯了賈善,興滿滿道:“得嘞,這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上得了,咱們去李家羊館點一桌,好肉好酒,吃個盡興!”說罷,見賈善沒有反駁,張仁便施然一笑,回頭囑咐了守禮一句,道:“你先回家去,路上當心著點!”